他拿了五天的量。从其中分了一顿的出来,就着店家给的面汤咽下去。
木生吃得很慢,吃完休了一会儿,又把汤喝完。
将碗底清空,他擦擦嘴,径直走出餐馆。
公交车需要等五分钟。工作日的下午,车上几乎没什麽人。
木生挑了一个靠窗的地方坐下,不多时,身旁的座位也坐上了乘客。
“你是什麽时候发现我的?”柳婆婆问。
木生闻言不答,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盖头铺在膝盖上,绣布上的金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早知道不带它来了。”木生摸着那对鸳鸯,轻声道:“还要麻烦您跑一趟。”
“不是我,也会有别人。”柳婆婆摇摇头:“这麽多年,谢大人眼皮子底下就没人能跑得了。”
提到谢林川,木生眼神柔了些,问道:“他要您做什麽?”
“什麽也不做。”
柳如是轻轻抚了抚裙摆上的褶皱,斜眼看木生摸鸳鸯的手,问道:“如果我说,我来不是为了谢市长,你信不信?”
木生答非所问:“这金线有追踪功能?”
“没有。”柳如是道:“但有我的气味,狗闻得到,自然也知道你去哪儿。”
“我要做的事与您无关,”木生道:“您请回吧。
“我又不在乎你做什麽。”老人哼了声:“你只管做你要做的事。老身活了这麽久,还没有什麽去不得的地方。”
木生沉默片刻:“……我若要去死呢?”
柳婆婆答:“那我便看着你死。”
这倒是让木生愣了愣,露出一个笑容来。
“回头让林川给您补更好的金线,”他道:“这线不是真的。那藏巳穷得很,哪来用金线做的衣服。”
柳婆婆闻言侧过头,食尸鬼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人类,难得没有流露出垂涎之色。
“您真是一点也没变。”柳如是忽然说。
木生眨了下眼:“什麽?”
“没什麽。”
柳婆婆却很快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仿佛刚才那句只是木生的错觉。
“金线的事暂且不必,我老婆子不贪,刚刚的素面钱需他报销。”
“啊,”柳婆婆:“还有公交车费。”
*
车开往市郊,终点站在一个几乎荒无人烟的地方。有许多攀岩爱好者会从这里上山,因此多开了一个站点。
木生先下车,回头去扶老太太。
食尸鬼的手依然与他隔着层布,柳如是似乎很忌惮直接触碰他。
木生眨了下眼。老人解释道:“被我这麽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碰过,不是什麽好事。”
有特殊习惯的鬼神魔怪很多,青年没纠结这个问题。他越过攀岩区,慢慢朝深山走去。
怀空市近山远海,不像经过专门的城市绿化,但绿意始终盎然。野树野草在没有修整的大路缝隙里茁壮生长,时至初秋,一半绿意被风吹得五彩缤纷。
越靠近山,越是如此,脚踩出来的羊肠小路夹道布满不知名的野花兰草,竟要比平关山精心打造的景观更加动人。
柳如是行动速度并不慢,倒是木生气力不足需要走走停停。
山路崎岖,空气却清新,参天大树鳞次栉比,个个茂盛挺拔,树叶几乎遮盖天光,仿佛这山有着吸取不完的养分。
木生在一棵参天古树下停靠,坐在老树裸露在泥土之外的虬结树根上。仰头望去,山间飞鸟盘旋,层林尽染,秋叶交错,一阵风吹得稍微大些,便是一场小型落叶雨。
他深吸一口气,林间微冷的空气渗入肺里,树上的藤蔓生出嫩芽,无声无息地缠上他的小拇指。
柳如是坐在他对面,从口袋里掏出一只保温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