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当时的痛觉置换,木生那个时候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他愣了下,说:“我以为这几天只是痛觉屏蔽。”
“有的时候是。”谢林川轻轻压着他的胃,皱起眉,又去牵他的手腕。
“你是自由的,这自由包括,你可以承受伤害,或者伤害你自己。”
细看下去才能发现谢林川的嘴唇发白,男人对他笑了笑:“……其实不算很公平:你流血,我挨疼。我还是没法替你去死。”
木生想到这几天几乎没有任何痛苦的日子,一下子有点急。
他一把抓住谢林川的袖口,眼圈都急红了,磕磕绊绊地说:
“我不要……我不跑了,再也不……我来替你受劫,我自己愿意的,不要你疼……”
没等说完,他停顿了一秒。
谢林川根本来不及反应,木生侧过头,忽然呕出一大口血。
*
白泽身上沾了好多人类的习惯,身体好起来以後要吃饭,天歇了就要睡觉,以及每日都要去洗澡。
他头发生的长,洗一次很费劲,谢林川想过要麽给他拿法力清理身体——也没什麽好清理的,神身上向来不染尘埃——但白泽坚持要自己洗。
树生山本寂寥,一日下来除鸟鸣声什麽都没有。有了木生以後反而吵闹,要种果子,要植稻谷,要买油盐,修房屋。
谢林川本可以一擡手便让这满山硕果累累,他看着白泽认真的样子,却又没有动手。
干农活很累,白泽夜里总是很早就睡了。他在梦里皱眉,谢林川把褥子换厚了些,抱他躺过去,怀里分量重了些,他这才发现,白泽竟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
只不过依然是少年,哪磕碰了照样哭,生火做菜一律乱做,点着了竈王神的屁股,被人追着来树生山讨说法。
谢林川又气又笑,把人护身後,跟那老神仙唇枪舌剑地来回了八百个回合,末了请人留下吃饭。竈王神吃完评价:太素。拂手离去了。
人走了,木生才从他身後钻出来,像是怕谢林川生气,便用脸贴着他後背。
那会儿身量小,木生就算垫脚脸也只能贴上後背,手臂环过去抱住,然後说:“他乱讲,我觉得你做的特别好吃。”
谢林川闻言失笑,回过头,看到人擡起手,要自己抱。
天神叹口气。
……他的确太溺爱白泽了。
可这溺爱也没能让这孩子更娇贵些,人类的战争停下来後,谢林川带白泽下过山。是去买书,谢林川要单独去个地方办事,将白泽临时摆在书局门口只呆了不到半柱香时间,回来以後就发现少年缩成一团,也不讲话,将衣服盖紧了身上皮肉,就那样抱着腿掉眼泪。
谢林川心一惊,书也顾不上提,将人抱起来,问怎麽回事。
白泽还是不说话,将脸贴着他颈侧,一个劲儿地求他回家。
谢林川没办法,只好带着人回树生山。回去把小孩放床边,心里着急,也顾不上白泽遮掩,衣带护着不让解,他在心里叹口气,撕了他的衣衫。
这才发现,只那麽一会儿,小孩白皙无暇皮肤上居然添了许多伤痕。
白泽止不住哭。谢林川知道这是为什麽——前些日子他折花玩水时摔了一跤,膝盖磕到地上青了一小块,白泽就足足掉了一晚上眼泪。
更别提这次皮肉青紫破皮,膝盖上还坏了好大一个口子。
谢林川咬了咬牙,尽量让自己温柔地问:“谁弄的?”
白泽打了个哆嗦,连忙抱住他的脖子,不停道:“没丶没有……你别杀人……”
谢林川一愣。
他记起来这孩子会读心,也就什麽都明白了。
*
大概是让人欺负了,欺负他的也是孩子,所以没酿成什麽大伤。
白泽变做人形皮肉太嫩,谢林川小心翼翼给他涂药,问怎麽没有反抗。白泽吸了吸鼻子,说:真的打起来我收不住,他们太小了,很容易死。
谢林川忍不住问:“为什麽不想杀人?”
白泽偏过头,没有说话。
他很怕疼,明明不想哭了也一直掉眼泪。谢林川说再这样下去明早起来眼睛会肿的睁不开,白泽听了更伤心。
小孩伤心极了,想收着哭却收不住的样子,低着头捂住脸,不让谢林川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