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水花
十月份的香岛气温依在,云家的佣人会把所有空调都打开,朝山里排放轰轰的热气,常惜蕴畏寒,温度不能调的太低,始终维持在一个不冷不热的状态。
来自东南亚的佣人习惯在烈日下工作,他们对高温的侵扰不屑一顾,但管家汉斯和公主不行。
汉斯是日耳曼白人,汗水从高挺的鼻梁淌下,反复抽出手帕擦拭脸上,已经成为他最频繁的动作,常惜蕴观察到这举动後,主动降低室内的温度。
公主更惨,它毛发旺盛,每年到换毛季,佣人将它抱在膝头梳毛,纯白如棉絮的猫毛占据半个垃圾桶的空间,到了夏日,公主总趴在空调风率先吹到的角落呆呆不动,佣人提议将它毛剪了,免得热出病。
云景有次同意了,佣人拿出剃毛机,抱着公主修毛,从尾巴末端剃到脖子,剃毛的途中公主没有反抗,等它抖了抖身子,慢悠悠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跟一头秃驴似的自己,头部仅存的毛发瞬间炸开。
重新变回原来模样前,公主的爪子总在云烨靖从F国运来的昂贵沙发上开刀。
于是云家室内温度一降再降。
今年是常惜蕴第一次被热醒。
公主趴在她的胸口,巨大的毛绒尾巴搭在她的脸上,她睡梦中,手脚绑着镣铐,赤着足在荒芜斜坡上推着巨石的西西弗斯,被另外一颗从山顶滚落,长着巨绒的毛球压死,临死前他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发出尖锐的惨叫,“啊!”
常惜蕴睁眼,公主绿沼泽般的竖眸盯着她。
抱着公主下楼,桌上摆着一人份的果汁和三明治,而对面的桌子空空如也。
“小景呢?”常惜蕴问汉斯。
汉斯正为煎得双面金黄的三明治浇灌蜂蜜,浓厚的琥珀色蜂蜜几乎把三明治淹死才罢休,“大少爷昨晚打电话说他要留在公司加班。”
这个月已经是第四次云景夜不归宿了,常惜蕴不知道他在忙什麽,也不能去过问,她深知一个母亲要留给孩子足够的自由。
常惜蕴吃早餐时,公主的尾巴在她脚边缠了一个圈,围着她绕来绕去。
公主的体型太大了,它跟一只中型犬差不多大,竖起的尖耳抵着常惜蕴的大腿,折下小三角。
公主是她八年前在D国疗养院收养的小猫。
在疗养院里,有个和她同国籍的女人,她整天坐在椅子上画画,画蓝天画白云画各种各种,只要她想画,总能找到画板和颜料,那些画作她画完了就丢地上,好不怜惜自己的作品。
陪护员总会收起来,听他们说,会把这些画寄给女人的弟弟。
从某一天开始,女人只画猫,毛色雪白,耳朵三角状的猫,白色的涂料将白纸一遍遍覆盖,因而画布中央的两点绿色格外醒目。
然後她弟弟给她送了一只缅因猫。
在收到猫的第三个月,女人问她,“你要不要养猫?”
常惜蕴没有回答,隔天,女人离开疗养院,留下满屋子的颜料和一只猫。
“公主,公主,我有儿子了,那你就叫公主好不好?”常惜蕴抱起公主,像是在抱襁褓中的婴儿。
。
常惜蕴收到了段越发来的短信。
——姨妈,对不起,我之前散播你的丑闻都是迫于云洲的威胁。
常惜蕴把短信删掉,继续喝茶看电视剧。
她很久没看TV,屏幕上主演的面孔她基本都认不得了。
段越又发了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