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隐寺的晨钟刚掠过树梢,济公正趴在石桌上补觉,怀里还抱着半坛没喝完的米酒。必清抱着一摞戏本从山门外跑进来,戏本上的油墨蹭了满手,慌得声音都变了调:“师父!不好了!城里‘凤春班’的班主派人来哭求,说戏班闹鬼了!台柱苏玉莲姑娘上台就失声,后台还总传女鬼的哭腔,今晚就要演《牡丹亭》,再闹下去就要砸招牌了!”
济公迷迷糊糊掀开眼皮,抓过桌上的鸡腿啃了一口:“戏班闹鬼?是《霸王别姬》的虞姬回来了,还是《窦娥冤》的窦娥告状了?”广亮刚揣着化缘来的银锭子进门,一听“凤春班”眼睛亮了:“凤春班的苏玉莲可是钱塘第一花旦!她的《牡丹亭》我抢了三次票都没抢到,疯和尚,快跟我去看看,别耽误了今晚的戏!”
三人跟着戏班的伙计赶到凤春班时,后台已经乱作一团。戏服散落满地,妆台镜子上蒙着一层白雾,几个小戏子缩在角落抖,班主周老爹正对着一尊破损的虞姬木偶叹气。见济公来了,周老爹“扑通”跪倒在地:“圣僧!您可得救救我们班啊!昨晚玉莲练戏,刚唱到‘良辰美景奈何天’,突然就不出声,后台还传来‘别唱了’的哭腔,吓得她当场晕了过去!”
济公踩着碎步走进后台,破蒲扇一摇,突然皱起眉:“这屋里有脂粉香,还有陈年的霉味,更有股子没散尽的怨气——不是恶鬼,是个死在戏台上的伶人。”他指着角落里的虞姬木偶,木偶的髻歪了,脸上的油彩剥落大半,“这木偶有年头了吧?上面沾着人的魂魄气。”
周老爹连忙点头:“这是三十年前班主柳如云的木偶!她当年是红遍江南的‘活虞姬’,却在唱《霸王别姬》时突然倒在台上,没救过来。后来这木偶就留在后台,没人敢动。”济公伸手摸了摸木偶的手,指尖沾了点暗红色的粉末:“这是胭脂灰,混着人的血,她当年死得蹊跷。”
正说着,帘子突然被风吹开,一道白影从后台闪过,紧接着传来一阵凄厉的唱腔:“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声音悲切,听得人汗毛倒竖。苏玉莲裹着披风从厢房出来,脸色惨白,嘴唇干裂:“圣僧,就是这声音!昨晚它在我耳边哭,说我抢了它的位置……”
济公眼珠一转,对着空气喊道:“柳姑娘,出来吧!老衲知道你有冤屈,躲着不是办法。”话音刚落,妆台镜子突然蒙上一层黑雾,黑雾中浮现出一个穿虞姬戏服的女子身影,长垂肩,正是柳如云的魂魄。“我死得冤!”女子声音颤抖,“当年我不是病死的,是被人害的!”
周老爹惊得后退一步:“柳班主,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年大夫说您是积劳成疾啊!”柳如云的魂魄转向苏玉莲,怨气更重:“她唱的《牡丹亭》,是我当年的成名戏!她占了我的妆台,用了我的戏服,凭什么?”
“先别管戏服妆台,”济公拦住激动的柳如云,“你说被人害了,是谁害的?有证据吗?”柳如云的魂魄飘到木偶旁,指着木偶的腹腔:“当年我察觉不对,把遗书藏在了这里,你们打开看看!”
必清连忙拿起木偶,小心地撬开腹腔,里面果然藏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依稀能看清“遭人下毒”“胭脂”“周”几个字。周老爹脸色骤变:“这……这不可能!当年我爹是副班主,跟您情同兄妹,怎么会害您?”
济公晃着破蒲扇,突然问苏玉莲:“你失声前用的什么胭脂?拿给老衲看看。”苏玉莲连忙让丫鬟取来胭脂盒,济公打开一闻,眉头紧锁:“这胭脂里掺了‘哑嗓草’的粉末!少量用会让声音沙哑,长期用能让人彻底失声,柳姑娘当年定是被人在胭脂里下了药!”
广亮突然想起什么:“周老爹,你爹后来是不是接了班主的位置?柳姑娘的戏服和头面,是不是都归了你家?”周老爹脸色白,支支吾吾道:“是……可我爹说,这是柳班主临终前托付给他的……”
“恐怕是抢来的!”柳如云的魂魄突然激动起来,黑雾翻涌,“当年我红遍江南,班主位置本该是我的,你爹嫉妒我,就在我的胭脂里下毒!我死那天,他还故意把我的药换了,眼睁睁看着我断气!”
就在这时,一个白苍苍的老妇人拄着拐杖走进后台,正是周老爹的母亲。见柳如云的魂魄,老妇人腿一软跌坐在地,哭着道:“如云,是我家对不起你……当年你爹是鬼迷心窍,怕你抢了他的位置,才下的毒。他临终前一直念着你的名字,说对不起你啊!”
真相大白,周老爹扑通跪倒在地,对着柳如云的魂魄连连磕头:“柳班主,是我爹造的孽,我给您赔罪!您要怎么罚我都行,别为难玉莲,她是无辜的!”苏玉莲也跟着跪下:“柳前辈,您要是气不过,这台柱的位置我让出来,以后再也不唱《牡丹亭》了。”
柳如云的魂魄看着两人,怨气渐渐消散:“我不是要抢位置,是咽不下这口气。当年我把戏班当命,把你爹当兄长,没想到他竟如此狠心。”济公见状,从怀里摸出一道符,点燃后贴在木偶上:“这道‘安魂符’能让你的怨气消散,周老爹,你得给柳姑娘立个牌位,以后每年忌日都祭拜她,再把她的事迹写进戏本,让后人记得她的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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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爹连连答应:“我这就去办!今晚的《牡丹亭》,我让玉莲唱完后加演一段‘柳如云传’,告慰您的在天之灵!”柳如云的魂魄露出释然的笑容,对着济公深深一拜,化作一道白光融入木偶,木偶脸上的油彩竟变得鲜亮起来。
济公又拿起胭脂盒,撒了些草药粉末:“这药能解哑嗓草的毒,让苏姑娘用温水调开敷在喉咙上,半个时辰就能恢复声音。”苏玉莲连忙道谢,接过胭脂盒去厢房调制。
后台渐渐恢复了秩序,小戏子们开始整理戏服,琴师调起了琴弦,悠扬的琴声透过窗户飘出去,引得路人驻足。周老爹让人搬来香案,给柳如云立了牌位,点上三炷香,对着牌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傍晚时分,苏玉莲的声音果然恢复了,清亮婉转,比以前更胜一筹。凤春班的戏楼座无虚席,当苏玉莲穿着虞姬戏服走上台,一个亮相就赢得满堂喝彩。济公三人坐在二楼包厢,广亮捧着瓜子吃得津津有味:“还是疯和尚有办法,不然我今晚可看不成戏了。”
必清盯着台上,小声道:“师父,你看柳班主的木偶就放在台边,好像在跟着节奏晃动呢。”济公笑着点头:“她是在看戏,也是在圆自己当年的梦。”
戏演到高潮,苏玉莲唱到“良辰美景奈何天”时,台边的木偶突然出一阵轻微的响动,一道淡淡的白光从木偶飘出,绕着戏台转了一圈,然后缓缓消散在夜色中。台下的观众虽看不见,却都觉得心头一暖,掌声比以往更热烈了。
散戏后,周老爹带着苏玉莲来谢济公,还送来一匣子银锭子:“圣僧,这是一点心意,感谢您帮我们化解了冤仇。”济公摆摆手,只接过一碟刚出炉的桂花糕:“银锭子留着给柳姑娘修祠堂,糕点老衲就收下了。记住,戏班靠的是真本事,不是耍手段,以后好好唱戏,别辜负了柳姑娘的心愿。”
三人走在回灵隐寺的路上,月光洒在石板路上,映出长长的影子。必清啃着桂花糕,问道:“师父,柳班主为什么不直接找周老爹报仇,反而去吓苏玉莲呢?”济公晃着破蒲扇:“她恨的是当年的阴谋,不是周家后人。苏玉莲用了她的东西,唱了她的戏,勾起了她的执念。其实她要的不是报复,是一个真相,一个道歉。”
广亮感慨道:“没想到梨园里还有这么多恩怨,幸好误会解开了。以后凤春班的戏,我一定常去看,也算帮柳姑娘圆了戏台梦。”济公嘿嘿一笑:“这就对了!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只要问心无愧,戏才能唱得长久。”
路过街角的戏服铺,里面还亮着灯,老板正在缝补一件虞姬戏服,针脚细密,仿佛在编织着未了的心愿。济公停下脚步,看着那盏昏黄的油灯,嘴角扬起笑容:“你看,有些故事落幕了,有些传承还在继续。老衲的米酒,可得回去再添点,配着桂花糕才够味!”
说罢,他加快脚步,破蒲扇在月光中划出一道轻快的弧线,带着两人朝着灵隐寺的方向走去。远处的戏楼隐约传来余韵,混着晚风,成了钱塘夜色里最温柔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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