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只上半天班,一会儿我俩吃饭,可能会喝点酒。你下午考完试也来,顺便开车送我回家,明白吗?”迟云臣交代完,盯着方芩。
“好。”方芩顿了顿,又说,“但我没开过这麽贵的车,要不还是叫个代驾吧。”
他只开过方韵一万五买的八手大衆,早在去年就报废了。
“怕什麽,别撞着人就行,有危险撞栏杆。”
“不用送老师回家吗?”方芩问道。
“我奶奶不让他喝酒,要是送回去被发现了,奶奶会骂他的。”
方芩应下了。
迟云臣还是不放心,叮嘱他:“开车慢点,我晕车。”
这两天接触多了,方芩觉得迟云臣脑回路有点不正常,商场上面暂且算得上精明能干,私下里却是个自恋又矫情的事儿精。但转念一想,性格和能力两个词,也挂不上关系,或许是自己没了解到。
方芩把东西送到老师办公室,又被拉着说了好一会儿话,眼看快考试了才让他走。
“爷爷,您说实话,是不是巴不得他才是您亲孙子。”迟云臣看着方芩的背影,不满地说道。
迟家的高傲是一脉相承的,老爷子“哼”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说:“算你有自知之明,我警告你,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别教给他。”
迟云臣无奈地应了一声“好”,想要揭穿方芩真面目的想法更强烈了。
他今天来可不只是送两瓶酒,方芩走了,他便开始谈正事。殷勤地拆开自带的白酒,献宝似的举到迟宏达面前。
“50年茅台,别人送的,孝敬您来了!”
迟云臣奶奶这两年迷上养生,下了禁酒令,全家都不许给迟宏达喝酒。
许久没碰酒,隔着酒瓶仿佛都能闻到那浓郁的酱香。
迟宏达咽了咽口水,问道:“今天这麽孝顺?又憋着什麽坏主意呢?”
“爷爷,做孙子的孝敬您不是应该的嘛!今天有好事,新基地的手续下来了,马上要选址了。”
迟宏达点点头:“恭喜你。”
“这才是第一步。”迟云臣叹气,“土壤丶品种丶繁育,哪样不需要技术支持。光手续办下来有什麽用。”
手续批下来,接着就要考虑选地丶选品种,还要给当地种植户讲解培训。任何一个环节,都离不开技术。
臣成主要做艾草制品,在专业技术方面,可以说是毫无经验。産品转型需要一批新生力量,可眼下手续才刚批下来,哪来得及招到有经验的技术员。迟云臣挑来挑去,没有一个满意的,无奈之下,只好把主意打到迟宏达身上。
“那你就去找技术员啊,在我这儿诉苦有什麽用?”迟宏达看穿了他的心思,故意不接茬。
迟云臣苦笑:“不好招啊,那地方您也知道,太偏了,谁愿意去啊。”
“这能怪谁!还不是你上学的时候不好好学,狗屁不通。”迟宏达越说越来气,“你和你爹一个样,整天想些没用的,正事一点不干。关键时刻什麽都不会。我看你别干了,回来跟我回炉重造算了。”
“别拿我和他比!”迟云臣早就习惯了爷爷的突然发火,笑嘻嘻地拉着椅子坐到他旁边,“别生气呀,爷爷。这不还有办法嘛,您去帮我看看,给指点指点。”
“我得教书,做课题,你当我很闲?”迟宏达说着说着,觉得自己真是命苦,一把年纪了有干不完的活,还被亲孙子算计。
迟云臣算着时间,月底正好有空,“去一趟就行,等您哪天不忙,我来接您,两天就够。”
“放屁!你那活儿我接了就没完没了,你当我是三岁小孩,随便哄几句就信了。”
迟宏达嘴上这麽说,语气却软了不少。
他能理解迟云臣创业的艰辛,但心里还是放不下学术无人传承的遗憾,每次迟云臣在生意上遇到问题,他总是先骂一顿,然後又尽心尽力地帮忙解决。
“方芩不是在你那儿吗,有事直接问他。”
迟宏达对方芩的满意程度超出了迟云臣的想象。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表情复杂,“他?爷爷,我老婆本都压在这上面了,您让一个小孩来规划我的全部身家?”
“他怎麽不行。学问上,三个你都比不上他。”
迟宏达推荐方芩去臣成,一方面是希望迟云臣能照顾他,另一方面,也是想让方芩在事业上帮助迟云臣。没想到迟云臣不领情。
迟云臣被他说得火气上涌了,破天荒地顶了回去:“他那麽好,您怎麽不留他做研究生,还往我这儿送。”
迟宏达并不觉得被冒犯,反而摇摇头,惋惜地说:“我倒是想,可他不想继续读了。”
“为什麽?读书读腻了?”迟云臣想起面试时方芩对中医药未来的憧憬,心里冷哼,不过如此,看来当时都是瞎编的。
迟宏达的回答让他出乎意料。
“他家里情况复杂,他说想早点赚钱。”
迟宏达不止一次劝方芩读研,以他的水平,最高学历只停留在本科,实在是遗憾。
最後一次劝方芩的时候,方芩依然坚定拒绝,“老师,读完研不也要工作,现在工作还能早几年赚钱。”
方芩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迟宏达没再坚持,各人有各人的命,方芩不想,他再挽留也是无用功,只是觉得可惜这麽好的苗子了。
“能有多复杂,我看他挺好的。”
迟云臣联想到方韵,觉得方芩的日子也不至于太苦,随口说道。
“别问了。总之你多照顾照顾他。”
一提到方芩,迟宏达又想到迟云臣,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便递了个台阶,看向桌上的酒问道:“多少度的?”
迟云臣一看有戏,顾不上再追问,连忙说道:“53°,您的最爱。”
而方芩的事,早就被他抛到脑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