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不小心划的,看着挺吓人吧?”方芩知道这麽长一道疤,容易引发他人猜测,在迟云臣发问前,便主动解释道。
“倒不吓人,受伤的时候疼吗?”迟云臣又把衬衫递过去,看着方芩一颗颗系好扣子,将身体重新包裹起来。
“还行吧,小时候光知道害怕,没太在意疼不疼。”方芩眼睛弯弯,笑着回答。
又是这种笑容,迟云臣受不了方芩这样对自己笑,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让他在意,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迟云臣心底悄然蔓延。
穿上这套西服,方芩才发现面料和颜色与迟云臣身上的一模一样,只是领口丶袖口有些细微差别。
迟云臣再次打量了一遍,就像审视自己精心搭配出的真人芭比。笔挺的裤线,配上恰到好处内收的上衣腰线,将他的身材衬托得愈发挺拔。
“领带怎麽不打啊?”他看着方芩手里拎着领带。
方芩把领带递给他,说:“我不会系,家里的都是带拉链的免打领带,要不这个……”
“是没见你打过领带。”
迟云臣打断他,自然接过,直接往他脖子上套,貌似曲解了他的意思。方芩原本是想还给他,却被迟云臣当做让他帮他。
“免打领带都是儿童戴的,正式场合你得打温莎结啊!”迟云臣自顾自在他脖子上忙活起来:“宽的这头放窄的上边,绕一圈穿过来,再绕一圈,由内向外拉出来,穿进你刚打的这个结里,再捏一个好看的酒窝。”
迟云臣调整领带长度的时候,不经意间碰到了方芩的喉结,方芩觉得痒痒的。
“好了!学会了吗?”
“方芩?”
一个漂亮的领带结被迟云臣打好,方芩往後躲了躲,乖乖点头。
“嗯,我就知道你穿肯定好看,尺寸也刚刚好。这件之前做好我穿着有点紧,就又重做了一件。给你穿,不算浪费。”
他看看方芩,又看看自己,终于满意地点点头。
奥美专题会在市区的酒店举行,从开发区过去大约要一小时车程。两人吃过午饭就出发了,饭後血液都跑去胃部助力消化,方芩大脑晕晕乎乎的。一路上,迟云臣电话不断,他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陀螺,在各种事务中周旋。
两人几乎没什麽交流,方芩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他平时不晕车,坐车也很少睡觉,可这两次坐在迟云臣的副驾驶上,却都莫名犯困。
当距离酒店还有两个红绿灯时,方芩神奇地睁开了眼睛。迟云臣注意到他动了两下,笑着抱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开的是婴儿车,怎麽一上车就睡着了。”
方芩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说:“可能是车太高级,座椅太舒服了。”他对这种专题会一无所知,趁迟云臣没接电话,主动问道:“这专题会到底是干嘛的?”
迟云臣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不紧不慢的说:“说是专题会,专题专题,大部分人连是什麽主题都不知道。又有几家公司会真的坐那听奥美的专题讲座?整个演讲,先是花四十分钟介绍市面上大家都知道的市场情况,接着再吹嘘四十分钟奥美近期研发的新産品。到最後,简直成了‘奥美表扬大会’,从头到尾不遗馀力地堆砌溢美之词,全是自吹自擂。
小公司听了,满心敬意,幻想自己也能像奥美一样做大做强。大公司就算全场听下来,也得不到对方一条真实的数据案例,因为他们摆在明面上的数字,大部分都是假的。
说白了,能来的无非是想在会议结束後的晚宴上交换资源,打着多认识点以後用得上的人的主意。大公司受重视,坐在小桌;小公司受重视程度低,坐在大桌。总归还是绕不开圈层,刚起步的公司想往大佬身边凑,大佬想往资本身边凑。
大家算计来算计去,说了一堆漂亮话,想方设法地贴着自己给对方打造的‘光环’。大部分人恐怕一辈子都坐不上那张十人小桌。”
小公司创业初期,管理丶研发丶资金,处处都是难题。仔细想想,迟云臣创业初期和自己现在年纪相仿,二十多岁的大学生,只有满腔抱负和用不完的热血。他的成功固然离不开家里的助力,但他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迟云臣这个人本身。有太多富二代躺在父母的钱堆上创业,最後成功的又有几个?大多数失败後,拍拍屁股就回家继续享受生活了。
迟云臣不一样,他很辛苦,很累。方芩和他相处久了,就看出来了。他成天电话不断,每次见到他,都是他在风尘仆仆两地奔波的间隙。就算没有身份的加持,迟云臣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方芩懂了他的意思,这也是他第一次听见迟云臣点评商场上的这些事,虽有些刻薄,却一针见血。
于是,他接着问道:“咱们是哪张桌的?”
迟云臣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自信:“哪张都不是,今天咱们是合作方,和主办人坐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