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返工的事,你们这不是放错了吗。幸好方芩看出来了,他要是看不出来,货发出去,人工,装卸,运费,哪哪都是钱,这造成的损失,算谁的啊!”刘悦反驳。
“郑叔,错了就是错了,趁还早,赶紧动起来吧!”刘海亮向理不向人。
“成成成!你们都是领导,都有理。”
“我不是那个意思,郑叔,现在咱们公司産品的质量要求比较高,所以麻烦您几位多费费心。”
方芩无力和他扯皮,给他递了个台阶,缓和了态度,希望他带着工人赶紧把东西挑出来,无必要的争吵尽量避免。
“行,都听领导的!”
“走吧,方芩,去下个库房数一下库存,然後和我哥定收货的事。”刘悦把方芩往外引,不想让他在这继续听他们的阴阳怪气。
“好。”
方芩跟着刘悦走出库房时,刘悦依旧不停絮絮叨叨说着下批货的质检标准,他盯着脚边水洼里的倒影——他的脸困在透明的水里。
“方芩?方芩!”刘悦拽了拽他的袖子,“你发什麽呆呢,文件夹呢?”
他这才惊觉忘了拿记录用的文件夹。
“落门口货架上了,你先过去,我回去拿。”他把雨伞塞给刘悦,转身又跑回库房。
全部工人已经开始拆包挑花椒,没了刚刚的争吵声,现在只剩下工人零星的议论声顺着库房最里侧飘出来。
方芩拿起货架上的文件夹,正刚要转身离开,就听见老郑的声音从斜後方传来:
“……还真把自己当专家了,不就是跟迟总睡出来的关系户吗?”
另一个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嗤笑:“不然呢?他才多大啊,现在管着整个种植部,又开始管上库房了,以後指不定管啥呢!”
“嘘……小点声。到底是大城市来的,都时兴男狐狸精了……”
方芩攥着文件夹的手猛地收紧,从这个“是非之地”落荒而逃。
他想起最早进臣成时,蹲在库房和李信一起搬货,指甲缝里全是洗不掉的艾绒灰。
想起村民第一次感叹他“技术过硬”时,抱着二宝开心了半宿。
可这些,旁人都看不到。
自己脚踏实地做出的成绩,都成了依附于迟云臣的证据。那些努力,全都被揶揄的一句“睡出来的关系户”抹得干干净净。
他和迟云臣的关系,早就被这一场又一场的雨捂得发了霉。
他拼命想证明的价值和感情,在旁人嘴里,就是一场茶馀饭後的情色交易。
雨势似乎小了些,他擡头望向天空,雨水浇了他满脸。
兜里的手机突然振动。熟悉的名字在屏幕上一下又一下的跳动,跳来了那人的消息。
迟云臣发来一张照,他正撅嘴举着筷子盯着眼前的饭,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手上还特意露出了他们的素圈对戒。
方芩抹了把脸,回他:饭不好吃?
迟云臣发给他语音:我可能是害了相思病,没有你,吃不下睡不好!你快给我开个方子,调理调理。
方芩思考片刻,认真打字回复:甘草三两,小麦一升,大枣十枚。加水煮沸,早晚分两次喝。
点击发送的一瞬间,迟云臣电话就拨了过来。
迟云臣:“这是什麽,管用吗?我想你想的厉害,茶饭不思,怎麽办啊!”
方芩蹲在路边轻笑:“甘麦大枣汤,主治妇人脏躁引起的悲伤欲哭,心烦失眠,坐卧不安!”
迟云臣反应过来,娇气地哼了一声:“你这坏小子,把如花似玉的老公比做中年妇人,这对吗!”
“我这是对症下药。”
“我有个更好的药方,简单的很。只需要一个叫方芩的药引子,亲亲我,抱抱我,对我说点好话……老公,我也想你了!诸如此类,保证药到病除!”
黏黏糊糊的语气,听的方芩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融化了。
“没个正经样!让别人听见,笑掉大牙……”
随便吧!
他想,至少他们的爱是真的,至少此刻那颗义无反顾的心是真的。
“啊!”远处传来刘悦的惊呼,方芩来不及解释,挂断电话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三库房因为设计问题没有窗户,一旦灭了灯便是一片漆黑,刘悦举着手机,正在门口和方芩挥手。
“怎麽了?”方芩喊道。
“停电了!”
“怎麽会停电?我给夏茹姐打电话,让她调发电机……”
库房的门没关,中药味混合着烧焦电线的味道扑面而来。
“夏茹姐,给三库房调一台发电机,能照亮就行,我和刘悦在这……”
“不成啊,方芩!我这腾不出手来。”白夏茹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急促,“之前在徐总儿子那买的批烘干机烧了……我帮他们联系这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