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三炷香举过额头,脑子一片空白,拜了三拜放进香炉,他没什麽所求的。
起身来到文道长的门口,他看着紧闭的门,擡起手空了半天,不知道敲不敲。
“小方哥哥?”有人在他身後拍了一下,“是你吗?”
方芩盯着他的脸看一会儿,才认出是守静。他点点头:“文道长在吗?”
守静说:“师父带着衆妙下山采买了。你怎麽这麽晚来了?”
“我想问文道长些事情。”
“事情?”守静眼睛转了转,“哦!我知道了,你是来给长寿灯续灯油的吧?但之前都是小迟哥哥来续,今天怎麽你来了?”
长寿灯?
方芩疑惑,却顺着他说:“对,他今天没时间,我才来的。这个灯……怎麽加灯油啊?”
守静引着他往药王殿走,“也不用做什麽,把灯油倒进莲花灯里就好了,唯一麻烦的就是得本人或者亲人来添。添油续灯,得药王护佑,百病消除,健康长寿。”
“迟云臣经常来做这个吗?”
“也不经常,十天半月来一次吧,他供奉的那盏灯比较大,所以加一次能烧挺长时间的!”
说着话,二人来到药王殿,方芩双手合十对着神像跪下磕了头,起身目光刚扫过供台角落,他猛地顿住。
一盏莲花灯在那里静静亮着,玻璃罩上落了层薄薄的香灰,灯芯跳着暖黄色的火苗,灯座下还压着什麽东西。他看不清只能起身凑近。是一张红纸,上面用毛笔写着两个字:方芩。
“这灯……”他盯着莲花玻璃灯兀自呢喃。
守静走到他身边,把半碗灯油递给他,说:“小迟哥哥前几天才来过,再倒进去半碗应该就满了。”
十天半月添一次,也就是迟云臣每次回京溪都要来这,怪不得他总能闻到迟云臣身上有一股子香灰味。
“守静。你们後山走车的路,修多久了啊?”
“一年多,好像从你没来之後,就开始修了。”
山里的晚风灌进心脏,他觉得胸口发凉。
他好像生来就是个麻烦。给方韵添了二十年的负担,现在又给迟云臣添麻烦。
供台上的烛火一直亮着,明明灭灭。
方韵是对的,他和迟云臣,怎麽能够在一起啊?
迟云臣爱他,他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但现在迟云臣不爱他了,不要他了,一辈子不会原谅他了,也不会再来添灯油了。
他还剩什麽了?
记忆?
除了记忆也没什麽了。
他揣着颗被迟云臣娇养惯了着的心,还有那些数不清的美好的记忆。
他需要赎罪,赎他从来没坚定地承认他和迟云臣的爱的罪,赎他毁了方韵半辈子的罪。
方芩伸手摘下那微微发烫的玻璃灯罩,轻轻呼出口气,吹灭了摇摇欲坠的火苗。
“小方哥哥,你怎麽吹灭了?”守静慌张地问他。
“不用了,哥哥现在用不上这个了。”
方芩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守静晚上敢不敢一个人在家啊?”
守静自豪道:“我敢,之前都是我自己看家!”
“那哥哥先走了。”
“哥哥再见!你也要回家了吗?”
方芩看了一眼远处的灯光,点点头:“对呀!我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