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拍拍他的背安抚,随後走到胖男人跟前,弯腰俯视,从斜挎包里掏出一把百元大钞,狠狠甩在男人眼前,那声响就像扇嘴巴一样。
女人啐了一口:“呸,什麽东西,以後别让我再看见你。请客钱和医药费都给你。”说完,拉起双眼血红丶青筋暴跳的男孩。
迟云臣暗自咋舌,看来还真得随身带现金,这可比甩银行卡有气势。
闹剧终于落幕,事件中心的二人准备离开,他们气势汹汹地朝门口走来。迟云臣站在门边,目光落在那个男孩嘴角的血渍上,出了神,一时忘了看完热闹赶紧离开。直到那个危险的男孩走到他面前,两人视线相对的瞬间,他才猛地回过神。
施暴者夹着眼皮,从上到下将迟云臣打量了一遍。这种充满恶意的眼神,让迟云臣心里很不舒服。可一看到地上还坐着的胖男人,他心里清楚,眼前这人不好惹,于是毫不犹豫地准备给他腾出地方。
狭窄的包房门,堪堪能容两人挤过。他们迎面相遇,迟云臣出于习惯,下意识地想给对方让路,脸上浮现出礼貌性的微笑。
他微微侧身,往右边挪动了一小步。几乎就在同一时刻,那男孩竟也朝着右边动了动。察觉到彼此的动作後,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又默契地同时往另一边跨了一步。刹那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比尴尬的气息。
避无可避。
终于,男孩不再假装镇定,满脸不耐地伸手抓住迟云臣真丝衬衫的衣襟,语气中压抑不住怒意,刚吐出几个字:“你故意……”
然而,话还没说完,他身後的女人突然出手,重重地给了他一下。男孩完全没料到背後会遭此偷袭,这一拳用了十层力道,不仅瞬间熄灭了他的怒火,还让他因惯性猛地向迟云臣怀里冲去。
迟云臣赶忙伸手捏住男孩的肩膀,将那张五官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从自己衬衫上移开。还没等他们站稳,女人便不由分说,几下就把男孩和迟云臣都挤出了包房外。
紧接着,她又给了男孩一下,嘴里怒骂道:“你是不是疯了,没完了是吧,赶紧道歉!”说完,转过头来冲着迟云臣说道:“不好意思啊。”
迟云臣有苦难言,谁让自己爱看热闹。
男孩僵硬的身体微微放松,说了声“对不起”,便在女人一连串怒骂声中,被带出了迟云臣的视线。
身後传来许文焘的声音:“干嘛呢,在这儿站半天不动。”许文焘一边说着,一边揶揄地扯开领带。
迟云臣迎上去,摇摇头:“没事,去趟卫生间,走错路了。”
“哎,你这身上蹭的什麽。”许文焘指着迟云臣衣服问。
胸口的一点血渍彻底让迟云臣崩溃。
靠!
这件是他最喜欢的花衬衣。
“打死个蚊子。”
许文焘和迟云臣是大学校友,比迟云臣小两岁。毕业後,许文焘加入了迟云臣的公司。随着公司发展,他也从小业务员一路晋升为销售部经理。
即便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业务能力出衆,许文焘这老同学依旧改不了嘴上占便宜的毛病。
他贱兮兮地单手勾住迟云臣的肩膀:“东北基地的事,你可没少折磨我们,别在这装醉啊!还有好几个人没敬你酒呢!。”
迟云臣无心跟他扯皮,把许文焘的手扒下去。
此刻他满脑子都是那男孩的模样。
可恶!他一定在哪见过!
冷峻的眉眼,嘴角的血丝,五官慢慢清晰,逻辑逐渐汇聚成一张完整的脸。
……
“我看你成天就知道对着你这张脸臭美。”
一个月前,报告进度停滞不前,其中环节差了一些重要专业数据,他只好求助身为中医药大学教授的爷爷。老爷子认真看完资料,擡头正准备讲解时,竟然看见他对着镜子自恋,恨铁不成钢来了这麽一句。
迟云臣从小在极致的溺爱里长大,父母对他一切要求可谓无条件满足,在他还不会骑自行车的年纪,就已经拥有一辆兰博基尼大牛,只是因为他青春期叛逆离家出走。
但这样肆意潇洒的生活在他十八岁那年戛然而止。因为他去了爷爷迟宏达所任教的大学念书,整个大学生活由迟宏达接管,并且学的一塌糊涂。前半生中所有的高傲,自信,任性,都在迟宏达对他十年间不间断的嫌弃和怒骂中渐渐磨灭,只留下一丝倔强的自信。
但也正是迟宏达的不断鞭策,在这样童年里培养出来的迟云臣,罕见地没长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