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叔不肯:“不用,这小伤没事。”
方芩依旧坚持,他这腿现在做大幅度动作,根本是雪上加霜,会越来越严重
“你这腿,再动就更严重了。”
六叔还是不肯:“还不到截肢的地步,不用背,我能行。”
方芩自觉骨子里没带什麽医者仁心,如果六叔是个绑架他的杀人犯,这样就能安心把他扔山沟里,自己头也不回地跑掉。
可惜他只是个嘴坏的老头。
若是迟云臣在,他倒长了张巧嘴,或许能在此刻说点什麽好听的,劝一劝这死犟的病患。
可惜他不在。
六叔无动于衷,将头低下不再看他,执着地尝试用拐杖行走:“我不用。”
方芩眼看和他讲理行不通。既然这样,他只能使用更简单粗暴的方式了。
他直接一把抢走他亲手给六叔找的拐杖,扔到一边。
六叔由于没有支撑,踉跄一下往前扑过去,方芩转身上了半步,刚好用後背接住马上摔倒的六叔。
“你……”
带着火气的叫喊没说出口,就被方芩两句话呛了回去。
“我背着你,赶快下山,再耽误一会,咱们都得在山里冻死。”
他说的对。
温度骗不了人。
方芩的态度强硬,根本没给六叔反驳的机会,扯过六叔身上的尼龙绳将两个人结结实实绑在一起。
“这回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
方芩背着一百四五十斤的六叔,起初走的不算费力,但在深山密林中也做不到健步如飞。
走走停停,直到八点多,还有将近三分之一的路程就能上主路,现在的路虽不好走,但比起最开始植被葱茂的林子,强了不知道多少。
夜色愈发深沉。
六叔忍着痛给他指路,山林里的风像刀子一般刮过,方芩背着他,越往後走越觉得每一步都迈得艰难无比。
六叔摔的第二下,可能把他骨头摔坏了,即便方芩用树棍帮他做了简单固定,但钻心的疼痛感还是影响到六叔,指路的声音也愈发微弱。
方芩能坚持到现在,完全凭着他硬生生提起来的一口气。
他已经给迟云臣发去消息,但是山里信号不好,断断续续,一直没接到回信。迟云臣很聪明,执行力也很强,之前定好了天黑前下山,现在他们不但没回去,甚至还处于失联状态,迟云臣一定会让人进山寻找。
他已经告诉迟云会原路返回,只要能上主路,就会得救。
喉头腥甜,听到的声音只有自己的耳鸣。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呼出的热气瞬间在冰冷的空气中消散。
但他不能停步。
六叔在迟云臣的雇佣下已经摔坏了腿,如果他再不做一些挽救措施,加以抢救,导致六叔的情况变得更糟,噩耗便会像瘟疫一般在小山村蔓延开。库山乃至整个新县都会传遍:那个有着半辈子经验的参把头,因为替臣成办事在自家一样的山林里出了事。
如此一来,迟云臣和刘权苦心经营的局面,都会被白山的冷风断送。
就算自己死在这,也得把六叔带出山。
不行……
自己也不能死,死了方韵受不了的。
他们都不能死在这。
寒意一点点渗透进方芩的皮肉,深入骨髓,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又是这种感觉,又来了。
方芩有预感,他又发烧了。
该死的……
六叔或许感受到他的变化,因为疼痛,强咬着牙说:“方芩,放我下来吧,你这样不行的。”
“我手机信号不好,接不到回信。但村里和公司都知道咱们是一天行程,现在还没回去,一定有人找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