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的心里话。前世帝常安死後,沈御风时常後悔不曾站在帝常安身侧,明明心在一处,却只能用自以为是的方式去对彼此好。他以为去了北疆就能换帝常安清名,让他无後顾之忧地为民造福,青史留名,帝常安以为沈御风去了北疆不必面对尔虞我诈的官场,自在如风,可最终他们都事与愿违。
帝常安看着沈御风落寞的神情,默念着那句“一厢情愿”,神色莫测。
“这件事,我回去以後会尽早处理。”帝常安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废除入城税,城内外百姓一视同仁。”
沈御风点头:“我也会让沈琦多搜集一些情报。若是真有官员借机敛财,也好收集证据按律查办。”
帝常安左手拎着刚买的灯笼,右手握着晶莹剔透的糖葫芦,笑的一脸满足。
“很久没出宫了,没想到这家糖葫芦竟然还在。”
沈御风拉着帝常安在一家馄饨铺子里落座,闻言应了一声:“那家糖葫芦做得精细,分量足,很讨小孩子的喜欢。”
帝常安喜欢甜食似乎是天性使然,但这是一个小秘密,如今只剩沈御风知道。沈御风享受这份特别,这让他相信对于帝常安来说,他沈御风也是特别的。
“这家馄饨也很好吃,我离京前常来。”沈御风一边招呼摊主一边说,“逛了这麽久饿了吧?少吃一点垫垫肚子。”
帝常安点点头,很是期待。
见来了客人,摊主忙过来招呼:“两位客官吃点。。。。。。小侯爷?您回来了!”
帝常安默默打量着眼前的温婉女子,她模样清秀,二十多岁的样子,周身打扮虽不精贵,但甚是干净,也很干练。
沈御风笑着回应:“大嫂,是我,给我们上两碗馄饨吧,一碗不要加葱花。”
女子应了声好,忙活去了。
帝常安低声问道:“你和摊主很熟?”
沈御风悄声回答道:“我十五岁进军营的时候,我爹说要锻炼我,不许我在外说我是定远侯府世子,我刚去的时候不适应,有个同帐的大哥姓林,平常很照顾我,林大哥就是摊主的丈夫。没过多久他随军北上,牺牲了,留下了孤儿寡母。”
“我和其他兄弟们本想多帮衬一些,但大嫂本身是个坚强的女子,她没有改嫁,也没用我们帮忙,自己开了这间铺子,一个人把孩子养大了。”
帝常安叹了口气:“是个坚韧的女子,无异于巾帼英雄。”
沈御风虽只是寥寥数语,但一个女子独自一人在京城开店谈何容易,何况还要照顾幼儿。
“沈叔叔!”
沈御风闻声站了起来,接过男童手里的碗:“小畅,怎麽自己端过来了?小心烫着。”
小男孩拍了拍胸脯:“沈叔叔,我八岁了,是男子汉了!”
两人不禁笑出声来。
林畅笑着凑近帝常安:“这位叔叔是沈叔叔的朋友吗?叔叔你真好看!”
帝常安忍俊不禁:“你好,小畅,你已经能给阿娘帮忙了吗?真厉害。”
林畅得意地点点头:“我以後会更厉害的!我还要像爹爹还有沈叔叔他们那样,当大英雄,把坏人都赶跑!”
林大嫂将端着的碗落在桌上,拍了拍林畅的头:“又吹牛了。”
“才没有呢!”
“小畅皮惯了,别介意。”林大嫂抱歉地笑了笑,“你们先慢用。”
“听着小畅的意思,他想学武从军,大嫂是怎麽想的呢?”帝常安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林大嫂闻言,摸了摸孩子的头:“他未来想做什麽,只有他自己能决定,作为母亲,我自然是支持的。”
“这不,我也正想着,给小畅找个师父,教的好坏暂且不提,能锻炼锻炼身体也是好的。”
沈御风若有所思地看着母子俩的背影,顺手将不加葱的碗推到帝常安面前:“趁热吃。”
帝常安舀起馄饨送进嘴里:“嗯!好吃!”
沈御风笑着递上帕子:“小心烫。”
“林大嫂一个女子做生意,想必很不容易。”
沈御风说:“确实不容易,铺子刚开起来的时候因为味道不错抢了别人的生意,总有人来找麻烦,还有无赖看林大嫂守寡还带着孩子,想占她便宜。”
“後来兄弟们时不时过来照顾一下生意,大老爷们凶神恶煞的倒是能吓唬这些人,但又怕别人说她闲话。”沈御风叹了口气,“不容易啊。”
帝常安垂眸不语,暗暗思忖着朝廷在牺牲将士抚恤上还能不能更进一步。
“他们为国捐躯,是当之无愧的英雄,他们的妻子儿女不该被欺辱。”帝常安认真说道,“只发抚恤金是不够的,这一点是朝廷的疏忽。”
沈御风支着手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其实沈御风很喜欢看帝常安此时的样子,他忧国忧民的情怀和指点江山的气魄总是让他着迷,让他不顾一切地想要守护着他的初心。
“有陛下这句话,臣先替将士们谢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