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到了。
起初只有风声和水声,渐渐地,一种异样的感觉弥漫开来。空气变得凝滞沉重,温度骤降,王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忽然,涧水声变了。原本无声流淌的黑水出了哗哗声响。
王丽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第一阵脚步声传来时,她几乎尖叫出声——那绝不是人类的脚步声!像是蹄子又像是爪子敲击木桥的声音,缓慢而沉重,桥面微微震动。
周国华死死按住妻子的手,头垂得更低。
那东西过了桥,带起一阵腥风,空气中弥漫着沼泽般的腐臭。脚步声渐远,夫妻俩刚松了口气,第二阵动静又来了。
这次是细碎的、密集的声音,像是无数小脚在桥面上爬行。中间夹杂着指甲刮擦木头的声响,令人牙酸。王丽浑身抖,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他们头顶经过——很多很多的小东西,出窸窸窣窣的动静,仿佛只要一抬头,就会与无数双小眼睛对视。
周国华嘴里不停念着“阿弥陀佛”,他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镇定心神。
第三拨过桥的似乎是个庞大的队伍。桥面吱呀作响,仿佛不堪重负。空气中弥漫起一股陈旧纸张和尘土的味道,像是打开了千年古墓。隐约间,似乎有铃铛声响起,空灵而诡异,忽远忽近,让人头晕目眩。
王丽的神经绷到了极限。当一阵冰冷的、若有若无的触感拂过她的后颈时,她终于崩溃了。
“啊……”她出一声短促的惊叫,闭着眼睛猛地抬起头想要逃跑。
就在这一瞬间,周国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妻子,大手狠狠掐在她乳房上。王丽痛得倒吸冷气,却因极度的恐惧不出声音。
“烂逼婆娘!想害死全家人吗?”周国华在她耳边嘶声威胁,手下力道加重,痛得王丽眼泪直流,但也因此恢复了理智,重新低下头去。
桥上的动静忽然停止了。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黑水涧,连风声和水声都消失了。夫妻俩能听到彼此心脏狂跳的声音。
然后,又一位过桥者来了。
没有脚步声,没有气息,甚至没有存在的实感。但夫妻俩都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桥上经过。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比之前所有过客都要恐怖。空气凝固如冰,时间仿佛停滞,某种古老而强大的存在正审视着他们,如同审视两只蝼蚁。
王丽屏住呼吸,感到一阵恶心眩晕,仿佛灵魂正在被抽离身体。周国华死死攥着她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她肉里,疼痛让她保持着一丝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那种压迫感终于消失了。涧水声重新响起,风声掠过树梢,月光似乎明亮了一些。
时间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再也没有感觉到异样,周国华谨慎地抬起头,桥上空空如也。三炷香早已燃尽,纸钱灰烬被风吹散,仿佛什么都不曾生过。
“结、结束了吗?”王丽颤声问,脸上还挂着泪痕。
周国华没有回答,只是拉着她起身,朝着桥的方向拜了三拜,然后头也不回地拉着妻子往家走。
回家的路似乎比来时更加漫长幽暗。夫妻俩一言不,直到看见村口的灯光,才同时松了口气。
一周后的清晨,天刚蒙蒙亮,周国华和王丽被一阵稚嫩的声音惊醒。
“爹,娘,喝水。”
夫妻俩猛地坐起,看见小满站在床边,手里捧着水杯,眼睛明亮有神。
王华愣了片刻,突然跳下床,抱起儿子又哭又笑:“小满,你刚才说什么?再叫一声娘!”
小满乖巧地重复:“娘,喝水。”
周国华这个从不落泪的汉子也红了眼眶,粗糙的手掌轻轻抚摸儿子的头。
从此以后,周小满说话与常人无异,甚至比同龄孩子更加聪慧伶俐。村里人都说周家夫妇胆大心诚,感动了鬼神。
只有王丽偶尔会在深夜惊醒,恍惚间又回到那座横跨阴阳的木桥,感受那无法言说的恐怖。而周国华从此再也不吃鱼肉,因为那晚掐住妻子时,他分明感觉到手掌下的触感不像人体,而是某种冰冷滑腻的、鳞片般的东西。
黑水涧上的木桥依然在那里,白日里偶尔有猎人或采药人经过,都说那桥结实得很。曾经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在桥头看到两排模糊的脚印——一排人脚印,一排说不清是什么生物的爪印,彼此交织,指向远方。
山涧依旧幽深,流水依旧墨黑,山风穿过林间时,仿佛带着若有若无的叹息。山还是那座山,涧还是那条涧,只是走过的人不同了,留下的故事也不同了。世间之事,大抵如此,可见的不可见的,都在那里,信与不信,它都在人的心里凿下了深浅不一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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