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汉突然咧嘴笑了,露出稀稀拉拉的黄牙:“看见那些已经走了的人。我老伴,就站在村口老槐树下对我招手呢。还有二十年前淹死的小柱子,还是那么点大,在河边玩泥巴”
李如堂后背一阵冷:“赵叔,那都是幻觉!人死不能复生!”
赵老汉却摇摇头,声音变得飘忽不定:“你说,要是魂儿一直飘出去,会不会有一天就回不来了?然后就能和他们在一起了”
李如堂慌忙告辞,几乎是跑着回家的。他确信赵老汉已经疯了,被自己的幻觉逼疯了。
然而当晚,李如堂的魂儿又飘出来了。
这次比前两次更加自如,他飘出了卧室,飘过了堂屋,竟然直接穿过了木门,来到了院子里。夜凉如水,月光洒在泥地上,泛着青白的光。李如堂既害怕又有一丝奇异的兴奋,他试着向院门“走”去。
就在即将飘出院门时,他再次看见了赵老汉——或者说,是赵老汉的魂儿。那虚影般的形象站在不远处,向他招手,然后转身向村口方向飘去。
李如堂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两缕魂儿一前一后飘过寂静的村路。夜间的河子湾与白日截然不同,熟悉的景物在月光下变得陌生而诡异。麦田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无数人在窃窃私语;老槐树的枝杈张牙舞爪,投下狰狞的影子。
赵老汉的魂儿飘得很快,径直向村外的坟地而去。李如堂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他从未在夜间来过坟地,此刻只见墓碑林立,如同一个个沉默的鬼影,荒草在风中摇曳,出簌簌的声响。
赵老汉的魂儿在一个坟前停了下来——那是他老伴的坟墓。李如堂看见赵老汉的魂儿慢慢沉入坟中,消失不见。
正当他惊疑不定时,更可怕的事情生了:四周的坟堆上,慢慢浮现出一个个模糊的人影,有站有坐,有的在徘徊,有的则静静地看着他。李如堂认出其中几个竟是已经去世多年的村民!
他吓得魂不附体,拼命想往回跑,却现自己动弹不得。那些魂影慢慢向他围拢,无声无息,却带着彻骨的寒意。李如堂感到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消散,就像水滴融入大海
“如堂!李如堂!”
急促的呼唤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李如堂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猛地被拽回现实。他睁开眼,看见妻子焦急的脸。
“你做啥噩梦了?又喊又抖的,吓死人了!”王桂花拿着毛巾擦他满头的冷汗。
天已蒙蒙亮,鸡叫声此起彼伏。
李如堂浑身抖,半天说不出话。那不是梦,他清楚地知道那不是梦。他的口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坟头的荒草。
当天村里就传开了消息:赵老汉去世了。他就躺在自家床上,面容安详,像是睡着了一样。村里老人说,这是魂儿走丢了,回不来了。
葬礼那天,李如堂站在人群最后面,浑身冷。他看见赵老汉的棺材被缓缓放入坟坑,正好挨着他老伴的坟。人们填土时,李如堂仿佛看见赵老汉站在不远处对他笑了笑,然后挽着早已去世的老伴,转身消失在麦田里。
“看啥呢?”周老大问他。
李如堂摇摇头,没说话。
接下来的日子,李如堂提心吊胆,生怕自己再次离魂。他试过许多土办法:枕头下放剪刀,门楣上挂镜子,睡前鞋尖朝外但似乎都不管用,每晚他还是会飘出去,只是再也不敢跟随任何幻影,一到院门口就拼命往回“挣”。
渐渐地,他现了一些规律:离魂多生在月圆之夜;情绪激动时更容易生;而且似乎与村口那棵老槐树有关——每次离魂,他都能感觉到老槐树像是个磁石般吸引着他。
八月十五,月圆如镜。
李如堂早早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月光从窗口泻入,在地上洒下一片银白。他心跳得厉害,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午夜时分,那种轻飘飘的感觉又来了。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他几乎没怎么挣扎就飘出了体外,而且直直地向门外飘去,完全不受控制。
村路在月光下泛着白光,像是一条通往异界的道路。老槐树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庞大,树影笼罩了半个村口。李如堂惊恐地现,树下站着许多人影——都是已经死去的村民!他们静静地站着,仿佛在等待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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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汉也在其中,他对李如堂招手,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李如堂拼命想往回逃,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继续向老槐树飘去。那些魂影无声地围拢过来,伸出手仿佛要拥抱他。极度的恐惧攥住了李如堂的心,他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点消散
就在这时,一声嘹亮的鸡啼划破夜空!
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那些魂影瞬间停滞不前。李如堂感到牵引自己的力量骤然消失,他拼命向家的方向“游”去。
鸡叫声接连响起,东一声西一声,打破了夜的寂静。魂影开始变淡,如同晨雾般逐渐消散。李如堂终于飘回自家院子,一头扎进身体里。
他猛地坐起,大口喘气,浑身被冷汗湿透。窗外,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但此后,李如堂再也没有离过魂。
他悄悄去找了周老大,两人一起到老槐树下烧了纸钱,上了香。周老大说,这老槐树怕是成了阴阳交界处,活人的魂儿容易被引过去。
第二天,村长得知这事后,组织人手把老槐树砍了。
那以后,李如堂仍然勤恳地种地,仍然会在夏夜坐在院子里抽旱烟,但眼神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不再恐惧,他想通了,生死有命,恐惧也没用。只是有时他会望着远山呆,像是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只有他自己知道,每当月圆之夜,他仍然会半夜醒来,静静地听着窗外的动静。偶尔,他似乎能听见风中传来的窃窃私语,看见月光下若有若无的身影。他默默地看着,直到第一声鸡啼响起,才重新躺下入睡。
生与死之间,原来只隔着一层薄纱。河子湾的夜晚依然静谧,麦浪依然翻滚,小河依然潺潺流淌。只是有些秘密,永远埋藏在了这片土地之下,随着岁月慢慢沉淀,成为乡村记忆的一部分,不言不语,却从未消失。
生命如同河子湾的四季,循环往复,永不停息。那些已经离开的人,或许从未真正远去,他们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守护着这片熟悉的土地。每当微风拂过麦田,每当月光洒向坟头,仿佛都能感受到他们的存在——无声无息,却无处不在。
李如堂依然会在清明时分,到老槐树位置烧一炷香。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出于敬畏。对生命的敬畏,对未知的敬畏,对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的力量的敬畏。他站在树下,望着远方的田野,心中明白:总有一天,他也会成为那些身影的一部分,融入这片土地的记忆,沉默而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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