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真真与赵腾站在文武两班之间,前者捏着帕子的手微微抖,后者则垂眸盯着自己的靴尖,喉结不住滚动。
此刻,那龙椅之上,傀儡皇帝瑟缩着,双眼布满血丝,却不敢出一声。
“皇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子行强作镇定,声音却不自觉拔高。
“陛下龙体抱恙,暂居后宫休养!你……你莫要妖言惑众!”
周生辰冷笑一声,剑锋出鞘三寸,寒芒映得他眉眼愈冷峻。
“休养?那敢问太子殿下,为何陛下被囚时,殿内唯有戚妃与赵公公二人?为何陛下的膳食医案,至今无人见过?”
他突然转身,剑尖直指赵腾。
“赵公公,你侍奉先帝多年,不如与太子殿下说说,那夜究竟生了何事?”
赵腾后退半步,撞翻身后官员的玉笏。他尖着嗓子喊道。
“周生辰!你血口喷人!陛下……陛下只是偶感风寒!”
“偶感风寒?”
周生辰突然逼近,剑柄狠狠砸在丹陛上,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那为何陛下被囚后,你连夜转移了内库半数金银?为何戚妃的兄长,突然接管了京畿三营?”
随着一声声质问,周生辰的声音愈冰冷。
他扫视着殿内众人,目光扫过戚真真时,对方竟不由自主后退两步。
金荣额角渗出冷汗,伸手想要阻拦,却被周生辰凌厉的眼神逼退。
“今日臣冒死进谏。”
周生辰再次单膝跪地,剑横于地。
“请太子殿下即刻迎陛下复位,彻查先帝遗孤被囚真相!若查无实据,臣甘愿以死谢罪!”
殿外忽然狂风大作,乌云遮住初升的朝阳。
刘子行望着下方神色凛然的周生辰,又看看龙椅上噤若寒蝉的傀儡皇帝,再瞧瞧瑟瑟抖的戚真真与赵腾,只觉得手中的扶手仿佛突然变得滚烫。
太极殿内鎏金蟠龙柱映着晨光,将阶下群臣的影子拉得斜长。
谏议大夫王充突然踏出班次,玄色朝服扫过青砖出细微声响,他手中象牙笏板举过头顶,声如裂帛。
"启禀陛下!自您登基以来,河患连年失修,流民塞道;北疆胡骑犯境,三州百姓死伤无数。此等治国之能,岂可谓德配天地?"
殿中死寂片刻,忽有窸窣议论声如潮水漫开。
刘子行垂眸站在宗亲队列中,素白锦袍上的暗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当王充提到"皇后出身低微"时,他藏在广袖中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袖扣。
那是前日漼氏送来的定亲信物,温润的羊脂玉硌得掌心微微疼,却叫他无端生出几分掌控全局的快意。
"更有甚者!"
王充突然提高声调,震得殿角铜铃叮咚作响。
"中宫皇后出自商户之家,既无诗书教养,又无世家底蕴,如何统率六宫?反观广陵王殿下"
他刻意顿住,目光扫过刘子行苍白的面容。
"其未婚妻漼时宜乃漼氏掌族之女。漼氏百年世家,门生故吏遍天下,若立广陵王为储君,迎娶漼氏贵女,北陈内外必能重归安定!"
此言如巨石投湖,满殿哗然。
礼部侍郎率先高呼。
"王大人所言极是!皇家血脉当与名门联姻,方可保社稷昌隆!"
紧接着,十数位官员纷纷出列,笏板撞击声此起彼伏。
刘子行适时踉跄半步,伸手扶住身旁立柱,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红晕。
"诸位大人切勿再言,子行何德何能"
话音未落,眼角却悄然掠过一抹算计的冷光。
他早知这些大臣定会搬出漼氏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