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照怎麽可能知道呢?他已经被困在这个房子里太久,错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春夏秋冬。
靳照觉得自己好傻,他慢吞吞地伸出手,将江惜流抓住他胳膊的手一寸一寸地拽开。
在江惜流不悦的眼神里,他的眼睛眨一下,很轻易地落下很长的一道泪,他的声音又轻又哑:“奶奶,我要出去看奶奶。”
江惜流愣了愣,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不过她很快找到了符合逻辑的设想:“怎麽?奶奶叫你今天回家吃饭了?”
靳奶奶很少会打扰他们小两口,今天会喊靳照回家,也许是太久不见孙子,有些想念了。
而靳照听见这句话再也忍不住,他没有继续压抑抽泣声,也压不住。
他看着江惜流,脸上的泪水决堤,毫无意义地重复着:“奶奶去世了,去世了,我丶我,再也没有人会丶会叫我回家吃饭了。”
“再也没有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和他血脉相连的亲人了。
靳照的眼睛比他之前看不见东西时还要暗淡。
江惜流也没有料到是这样的答案,她扯扯嘴角:“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行,昨晚是我不该凶你,但你说的那话确实难听,我……”
靳照说完,根本不在乎江惜流的任何回应,他只知道:他要出去,他要亲眼看到奶奶。
他朝门外直直地走着。
守着的保镖看了眼大小姐的脸色,正犹豫着要不要拦下往外冲的靳先生,就听江惜流沉声挥手:“让他走。”
靳照跨出那道门前,微微往後看了一眼。
快到让人看不见就转回了头,他穿着空荡荡的睡衣,站到电梯前,伸出手指用力摁下下行键。
这个电梯本就没有外人用,只能通往这里。
江惜流乘坐电梯上来後,它便一直停留在这个楼层里。
只是一秒,也可能一秒不到,电梯门就缓缓打开。
靳照身体紧绷着,再次恍惚了下,迈了进去。
很快就打开的电梯门,却迟迟不闭上。
靳照眼珠子动了动,看见阿彪一直摁着下行键,反反复复。
他什麽都没说,正要走出去爬楼梯,就见江惜流拿着一件很长的外套走进来。
阿彪也跟着进来,电梯门终于合上。
靳照没有往身边看一眼,他现在什麽都感觉不到,手脚是麻木的,脸也是麻木的,连脑子都不肯再转一转。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去医院,看奶奶。
也许就像江惜流说的,这只是个玩笑。
奶奶怪他那麽久不去找她,生他的气,故意让别人吓唬他呢……
长长的外套包裹住浑身发抖的男人。
他却无知无觉。
电梯门打开,他直愣愣地正要往前迈,又被人拽住,靳照回头,语气平静,声音轻得像是随时要消失:“放手。”
江惜流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她压住所有情绪,说:“送你过去。”
她为他拽起长外套,随便扣上两颗扣子,拍了拍:“你出去拦车还需要时间,我送你能更快见到奶奶。”
靳照只听见了最後六个字,他长长的睫毛垂了下去,上面仍旧因为源源不断的泪水沾成一小簇又一小簇。
他说:“不要骗我。”
江惜流脸色微变,她行得正站得直,从不屑去骗人。
她正想和靳照讲几句事实,擡头看见他双眼通红,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勉强把话咽下去,没再多说:“我不骗人,走吧。”
司机本就候在车边,见大小姐和靳先生下来,赶忙打开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