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惜流问他:“你想去吗?”
她虽然不限制他外出,但几乎没这麽问过他,像在邀请。
靳照当然很心动。
不管是江惜流的邀请,还是去参加毕业典礼。
但是。
他走到床边坐下,看向虚无,唇瓣动了动:“还是算了吧。”
房间的灯是暖光,打在人身上会显得有些柔和。
比如现在,靳照因为消瘦变得愈发锋利的五官迎着光,高挺的鼻子下微微张着的唇,在光的晕染中,看起来很软。
事实上也是如此。
江惜流最近不喜欢看他的眼睛,但今天她看了,湿润润的。
嘴上说着不想去,可是无神的眼里全是渴望。
“不去吗?”江惜流提前给他透露消息,“你可是今年的优秀毕业生。”
靳照准备的时间比较久,加上在实验室真的做过不少东西,所以尽管收尾工作有些仓促,他的论文在一堆东拼西凑英译中丶中译英丶又英译中的论文里面,还是格外突出的。
见靳照仍旧不说话,江惜流继续说:“我会上台给优秀毕业生颁证书。”
靳照呼吸声重了一些,他慢慢地躺平,蜷缩着身子,寻求着一个最有安全感的姿势。
身边的床垫微微往下陷,温热的触感落在他的脸旁,强硬地将他掰向另一个方向。
江惜流的指腹滑过他薄薄的眼皮,又往旁边移了些:“为什麽要哭?现在怎麽变得这麽爱哭了?”
她说话时,气息断断续续地喷洒到靳照的脸上。
于是,靳照知道她正在很近的距离看着他。
靳照紧闭着唇,看起来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任何一个男人,都不想在自己的爱人面前透露自己的脆弱,哪怕这脆弱根本无法掩饰。
“恨我吗?”江惜流语气里带了些讽刺,“这段时间装得很辛苦吧?”
她以为他是故意哭的。
或者说,她觉得靳照恨她才是正常的,所以她认为他之前的平静都是装的,她始终防备着他。
“没有。”靳照只说了这两个字。
不知道是在说没有恨她,还是在说没有装得很辛苦。
或者两者皆有。
他会伤得这麽重,完全是因为床边柜上放着的利器。
利器是他拿过去的,人是他先拽住的,所以他好像也怨不得谁,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江惜流见他终于肯开口说话,松开手,将手上沾着的眼泪又蹭在靳照身上:“你和我一起去,这不是商量。”
靳照的精神状况其实很糟糕,他的消瘦并不是简单的胃口不好。
上次从医院检查回来後,医生隐晦地建议过江惜流多关注他的心理问题。
江惜流恰好那段时间有些忙,现在闲下来才想起来这件事。
本来京大邀请的人是江抚淮,江抚淮这次有空闲去,但最後确定下来的人选还是江惜流。
她马上要正式接手了,这勉强算一个还可以的露面机会。
靳照听到这句话,还是摇头:“我不去。”
几个月前反抗着丶闹着要回学校的人,现在以同样的态度抵触去学校。
江惜流看着他这个样子就不高兴,因为她知道他是想去的,只是不想以现在这个样子去。
“不要闹脾气。”江惜流冷冷地开口,她刚刚已经说过了,“没让你做选择题。”
靳照不动了,只睁着眼睛,茫然地睁着。
他像个断了的树枝,脱离了树干,所以再也吸收不了养分,哪怕天上落下再多的雨,也只能沾湿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