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瘦的男青年小王小跑着过来。
“我刚刚在校门口看到你妈妈了,阿姨说不知道你在哪里,我一猜就知道你待在这里,就带她过来了。”
江澄一凤眼猛然掀起,气息一变,原本就惊人的气势越发凌厉。
小王被吓得後退一步,结结巴巴道:“社丶社长,怎麽了?”
他沉声说:“她在哪里?”
“澄一,对待同学要礼貌。”
温柔的声音响起,接着,一道瘦削的身影从小王身後走出来。
远山眉,水杏眼,眉眼盈盈,显得十分温婉。
原来这就是江澄一的妈妈,那个在他的叙述中,控制欲极强的母亲。
馀淼淼看着这张与江澄一有四五分像的脸,相似的轮廓丶一样乌黑的头发和瞳孔,却给她截然不同的感觉。
温婉的面容下,无时无刻不在紧抿的薄唇和眉间的竖纹让她看起来仿佛一张紧绷着的弓,弓弦已被拉扯到极致,仿佛随时都能断开。
江澄一呢?
馀淼淼想,江澄一像一把刀,平常收在鞘中,光华内敛,然而泄露出的那一丝锋芒也足够刺眼。没有什麽东西能崩裂他丶折断他,反而让他斩断。
然而现在,这柄刀出鞘了。
江澄一一眼都没有看女人,浑身散发出抗拒而警惕的气息,锐利而刺人,他冲男青年说:“小王,过来。”
语气冷漠而不容置疑。
小王看了看身边的女人,女人冲他温柔地笑了笑,他浑身一抖,小跑着躲到江澄一身後。
“社长,我是不是做错事了。”他小声说。
“澄一,你就这麽不想见妈妈吗?”女人的表情很可怜。
“你不该来这里。”
“我想见见自己的儿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你见到了,可以走了。”
“澄一,不要这麽绝情好不好,我是你妈妈呀。”
女人泫然欲泣,“妈妈知道自己做错了一点事,不该用学费威胁你,逼你,我也会改正的,你想跟程诺交朋友,妈妈不阻拦;你想打篮球,妈妈也让你打;你不想学金融不想竞赛,都可以商量。”
“我不想考清北,这也可以商量吗?”
这话像是击中了女人的软肋,女人一僵,那张温柔的面具裂开,很快被她粘合到一起,只是那笑变得僵硬起来。
江澄一嘴角扯出一个了然的冷笑。
女人继续说下去:“澄一,你年纪还小,不知道什麽才是真正重要的,A大再好,哪里有清北的名头响亮呢,而且清北也有动物医学,和A大一样厉害。”
“外公外婆也有一年多没见你了,他们都很想念你,我在酒店订了两张桌子,我们一起吃吃饭好不好,还有二中的校长,他们知道你的成绩,很乐意让你去复读……”
“我在A大待得很开心,我不会复读。”
江澄一一字一顿地说:“我永远不会考清北。”
这话彻底打碎了女人的面具,泪眼丶歉意慢慢消失,剩下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他嗤笑,“你还是这样比较正常。”
这笑声彻底刺激了女人,她发出一声尖叫,“你在笑什麽,你也想看我在那个贱人那里丢脸吗!”
这尖叫短促却锐利,一时间,公交站台的行人纷纷驻足,投来八卦的视线。
然而女人好像没看见这些人,或者说看见了,但不在乎。
她死死瞪着江澄一,“小杂种考了清北,那个贱人整天炫耀,你知不知道我看着有多难受,你让我怎麽擡得起头!”
江澄一沉默不言,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发疯。
“你跟他们是不是一夥的,对,你一定是被萧一瑾那个贱人收买了,你跟你爸一样,要对付我!”
她突然哭了出来,不是那种泫然欲泣的假哭,而是涕泗横流,毫无形象的哭泣,“澄一,妈妈只有你了,你不要抛弃妈妈。”
“没有你,妈妈真的活不下去,妈妈为了你,付出了这麽多,你也可怜可怜妈妈好不好……”
她的语气那麽卑微可怜,挪着步子走向江澄一,想要握他的手,
可江澄一後退一步,躲开女人的手。
“到底是没有我活不下去,还是没有对付他们的工具活不下去。”
女人的哭声戛然而止,涕泗尚留在脸上,然而伤心的神情却无影无踪,只剩一双哭到赤红的眼睛。
这诡异的变化,让小王吓得後退一步。
四周响起一阵窃窃私语,不时有人指指点点,声音之大,半点也不避人
“我的天,那两个人怎麽了,吵得好凶。”
“好像是动物医学系的江澄一和他妈妈闹矛盾,他妈妈哭得那麽惨,不知道为什麽他还能一脸冷漠,好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