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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叙说完後停留了一会，他只是说了较为片面的内容，并没有说的太详细，以前亲戚总爱问东问西，他差不多也是这麽回答的，只不过多了些内容，算是作为朋友的“报酬”，他心中始终衡量着一座天平，不上不下。陈昭听得认真，被他那一会儿的停顿弄得回了神，轻轻点头。本想等他下句，周叙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了，张了张口终是一言不发。

陈昭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麽来安慰他了，想了想，擡头，眼神里透露出担忧，还有心疼，差不多，如果别人都没办法去理解周叙这人的性格，那陈昭就愿意去了解他，因为他重视他，也因为他在乎。陈昭抿唇开口：“你从来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呢，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跟我说，我永远是你的听衆。”他真诚开口，周叙话没说完，他感受到了，不过他不会去逼迫一个不愿意说出来的人，那和那些加害者有什麽区别。

“……谢谢。”周叙憋了半天，冒出来这句话，简短而不失礼貌，他也想和陈昭说出来，就像恋人一样，他不主动开口，因为他们的关系摆在面前，况且他们之间的感情有许多不确定性，陈昭生性自由，放荡不羁，周叙是个与他完全相反的人，有人说他古板，有人说他冰冷。做事情的时候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毫不心慈手软。这是别人对他的评价，说不上坏，但也绝非好。

其实在周叙说完话後陈昭便仔细观察了下他的眼神，下意识闪躲，陈昭前两天无聊看了本关于心理学的书，书上说“社交焦虑或不自信：自我效能感较低的人可能因担心被评价而回避目光接触，这种行为在社交焦虑症患者中尤为明显。”可能周叙就是因为这样的性格才不愿意社交的吧，但在陈昭这儿他还是愿意说出口。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周叙在一步步走出自己的舒适区，陈昭愿意去接住他。

“你躲我？怕什麽。”陈昭脱口而出，话毕，先是寂静，整个夜里只剩下蝉鸣声和蛙叫。“你真的想好了？”周叙不想再去做什麽所谓的心里斗争，他这人说拧巴也算不上，要是陈昭真的对他有意思，更愿意好好对他，也不是不行，周叙在心里早就已经接受了陈昭是个男生，哪怕别人不同意，要遭受异样的眼神也可以。……这对周叙而言算是个挑战，不过他不会退缩的。

“什麽？……”陈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犹豫了一下，想起来这句话“想好了”，难道是周叙说想好和他在一起麽？陈昭斟酌再三：“我话还是说明了，我是有点儿喜欢你，上次说了，你要是接受不了算了。如果你愿意接纳我——”他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周叙听到“上次说了”的时候，愣住，什麽时候？他怎麽不记得。陈昭话说的直白，周叙又在想着那个问题，房间没声了，就连蝉鸣和蛙叫声都停止了。

“上次？”周叙言简意赅，问出来，他是一点儿没想起来。陈昭沉默後皱了皱眉头，略带不乐意地开口：“上次早餐店，当时你开摩托，我说了，但是估计车子声音太大，你都没听见就走了。我都没来得及……”他下意识低头，早餐店那事儿两个人都记忆犹新，尤其是周叙，还因为这事儿失眠了。

周叙没继续问他，这件事却是他也做的不对，没听完别人说话就离开了，当时也是在气头上，谁也不让着谁，陈昭服软，周叙可不想接受，就出现了他开车声音直接盖过去的情况。他现在倒是不怎麽生气了，站在对方的角度上思考好像也没什麽大问题，他却这麽生气，还吵架了。周叙得好好反思一下了，他想着。

陈昭见周叙不说话，医务人员进来检查什麽的，整个过程陈昭都没说话，待医护人员离开後，他整理了下措辞开口：“我今天没办法陪你，你看一下需不需要找人照顾你一下？我明天还要上班。”这时候周叙意识已经很清楚了，後腰也没什麽问题，他回了话：“不需要，你回去就好，我一个人能行。”

他说出口後又突然有点儿後悔，这次陈昭要是走了指不定以後什麽时候能再见面。陈昭点头“嗯”了声，找到了外套，自己上班在公司顺便套上的，现在应该都干了，挡挡雨什麽的也好，一直没开口，直到临走，陈昭踏出两三步到了门口，最後回了头：“我明天中午来看你。你要是有什麽想吃的发给我，我给你带。”陈昭可说不出什麽“我给你做饭吃”的话，他做的饭狗看了都摇头，更别提人了。

“嗯。”周叙淡淡的样子，莫名的孤独在周身萦绕，陈昭没忍住回头的时候，周叙正闭上眼小憩，长长的睫毛垂下的时候，陈昭的胳膊向後伸，摁在空气上，他差点儿忘了相机在公司，以前都会带个包装相机的，现在什麽都没有。他悻悻收回手，装似无意甩了甩，周叙睁眼的时候，只留下陈昭的背影。

陈昭关上门，走出医院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恍惚的，今天一天的事儿太多了，无论是吃饭，还是突如其来的意外，以及塞给司机的百元大钞，他倒不是心疼，就是觉得这些钱好像确实是换到了什麽东西，也许是周叙的眼神，一句话。

尽管时间很晚了，他还是坐了地铁然後进小区开车，出门带了车钥匙，一整天在跑也没丢。他的手握向方向盘，系安全带的时候，副驾空落落的，要是周叙做在这儿会怎麽样？陈昭不自觉地想，摸了摸鼻子，开车。

他听了歌，不然会觉得无聊，歌是毛不易的，《消愁》，其中有一句话他的印象很深“一杯敬明天，一杯敬过往。”总会让他想起来从前的重重，好想确实需要一杯酒去消愁，有人说，这句话是在说中年的踌躇，但是陈昭觉得自己也挺能理解的到这句话，只要是有一些经历的人，应该也能用这句话来说吧。

“不怕心底有雨，眼底有霜……”陈昭轻哼了两声，人生有时候就像是抽签，孤注一掷，谁都不知道最後的结果到底是什麽，有好有坏，甚至有的人根本就不会在乎你的结果，做数学题的时候也会有人说：“人家看的是结果，谁要你的过程。”陈昭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路程不长，陈昭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他还是强撑着身子给周叙发了条消息：【我到家了，你那边还好麽？】上次聊天还停留在几天前，平常的语言却又耐人寻味，陈昭这人会多想，但不内耗，他向往未来，有时又会担心，矛盾的很。

他回到家连衣服都没换，想起来今天被雨淋湿了就觉得倒霉额，出门的时候没想过会下雨，真的是天不遂人意啊，他真想雨停，也不至于自己被淋成落汤鸡了，不感冒都算好的了。陈昭把手机翻了个面，手机的冷光屏幕有点儿亮，他不乐意去看，干脆翻面。自己站起来去洗了衣服，没洗澡，带着一身疲惫上床的时候甚至都没注意到周叙已经给他回消息了，仍然是和之前一个味儿的回答：【好好休息，我能顾好自己。】

陈昭没在手机上定闹铃，倒是电子钟叫他起床的，差点儿迟到，他连个饭都没吃匆匆出了门，出门前还摸了摸电子钟的“头”。他开车去的，一路上真的是忐忑的不行，生怕出现什麽事故或者红灯很久。好在运气不错，一路绿灯，到公司的时候有的同事还惊讶他来公司了，之前一直是自由拍摄的状态，隶属公司只不过打个卡就好的状态，今天来公司确实少见。

他带好设备前往目的地，项目和昨天差不多，只不过换了些内容，拍摄的过程无疑是枯燥的，时不时还要去和负责人沟通，有的人不听就算了还反过来使唤你干这干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打杂的。

拍摄了一上午，陈昭也就随便在工位淘了点儿快过期的小饼干垫吧垫吧，差点饿死在工位上，中午收工的时候，他已经快累虚脱了，还要去医院看周叙，他还是先吃饭了，在外面的餐馆里吃饭，还特意叮嘱了老板做快一点，自己坐在位置上趴着，闭着眼睛。

老板端过来面，陈昭双手结果显得十分虔诚，吃饭的时候头发丝儿差点掉碗里都没管，就着几根头发吃饭，吃到一半儿的时候才记起来自己这头发都快被泡变色了，擡手撇了撇，他心满意足的擡头时，老板看他的眼神像是看到了饿死鬼投胎。不知道的还以为饿了几天了，陈昭初中吃饭差不多就这样，同班同学觉得食堂饭难吃的要死，他自己不以为意，反而顿顿都会去加饭，不然回家可吃不到这样的了，吃不吃的饱还不一定呢。所以他还练就了一项技能就是吃得快，食堂吃饭有时间，到点就要关门，只能吃的快点儿了。

说起来奇怪，走之前陈昭给钱，老板还给他塞了包东西，陈昭走後拿出来一看才发现是半块儿面包，得，把他当成吃不上饭的了。陈昭没吃，这面包硬的像列巴，不知道放了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