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佩莎的眉毛卷成一团,复杂的情绪让她只能失声苦笑,“你就是这样看我的?觉得我只是个利益为上的人?”她的眼神中充满失望和无奈,像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打着为你好的噱头,而剥削你,折辱你,利用你的自私女人?”
她不理解。
她宁愿辛德瑞尔像之前那般恨她,而不是像如今一样,一遍遍曲解她的意思,像个偏执症患者一样反反复复地患得患失。
还不如恨她,这样自己也不会被这一时的情结而困住,非要担心他的结局。
“……”辛德瑞尔的声音哽住,像被人攥住咽喉,“我情愿被你利用。”
“那只是你一厢情愿,我需要吗?”奥佩莎拼命不让自己大叫出声,“我不想再听说这些话。辛德瑞尔——你听好,你爱怎麽认为就怎麽认为。我不是你的继母奥佩莎,我迟早会回去,现在管你,完全是我怜悯你。”
她大吸一口气,冷笑着扔出狠话:“请你认清你的身份,辛德瑞尔,你对于我,只是一个陌生的,可怜的女孩。之後我不会再跟你商量什麽,你也不需要再在密语里替我做事,我会招工,你只需要去做你想做的就好。”
吐出难听的话後,奥佩莎无法再在这狭窄逼仄的空间里承受辛德瑞尔深沉的目光,放下牛皮纸袋便离开了。
她并不想说这些话的,也不想再跟他有矛盾。
她试图将他拯救,他却自甘陷进泥泞,拒绝她所有的施救,反倒质疑她拯救的意图。
任谁都会心寒的。她奥佩莎不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辛德瑞尔看着她离开,又看着木门紧紧闭上,指尖无意识抠进手掌。他想喊住她,可张了张嘴,话又闷在了胸腔。
新刀鞘还安静地躺在桌面,他垂头看着地板上摇晃的树影,影影绰绰,仿佛此时他的心境。
老鼠悄悄从布料下钻出,吱吱叫着,靠近了辛德瑞尔。
“我错了吗……”
他的话很轻,也不知是在问谁。
“她不能像妹妹一样。”
“她不能……那样死去……”
与其那样,不如他亲手杀了她。
——
奥佩莎独自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心事像蓄满水的棉花堵死了她的心室,耳边掠过的喧嚣始终在注水,她的烦闷始终无法被平息。
现在只要一见面就是吵架啊……她的本意完全不是那样。
但走着走着,她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她自以为了解辛德瑞尔,所以才主观意识地替他规划未来,可似乎,她对于这个家——还有前夫布兰德,以及辛德瑞尔的想法一概不知。
这次借王子之势引蛇出洞的计划,原是算准了佩斯不会坐视他们壮大;拉到投资便有了谈判的筹码。。。。。。若真有慈悲的主,该会宽恕她这桩不那麽纯粹的私心吧?
正这麽晃着,前头忽有个身影迎上来,“夫人,您是密语的店长吗?”
奥佩莎顿住,擡头看去,那人穿着洗的发白的布衫,画箱上沾着星星点点的颜料,看起来是个画师。
为了不让小店遭到围剿,她给自己的身份是密语的店长,负责店铺平时的运营。
奥佩莎问:“有什麽事吗?”
他在三步外站定,左手按胸,右手虚扶画箱,行出骑士扈从的礼节,"在下卢多维克,是教会的实习画师。听闻您铺子里的奇巧小物能解人间百忧,想将它们的妙处画成集,让更多人得见神赐的巧思。"
奥佩莎正闷得慌,头也没擡:"我们现在没这打算,您另寻别家吧。"
"不妨看几幅拙作?"卢多维克也不恼,打开画箱,取出卷着的犊皮纸,"就当是替神传达美意。"
她漫不经心展开第一幅——呼吸骤然一滞:“这是……”
“这是您店里的‘低语’。”卢多维克轻笑,“但您店里只是陈放,谁知低语呈现的效果呢?”
画上,是两个穿着低语的女子,一胖一收,一左一右。
女子的面容被特别处理过,看不清容貌,倒是那低语被刻画的极为详细,连欧根纱都画的精妙,像是潺潺流水那样丝滑。
不光衣服画的以假乱真,就连在不同身形上独有的美也画的入木三分。
大师。奥佩莎没学过艺术,脑子里只能用这俩字形容。
奥佩莎登时对那画师变了态度:“您丶您……真的要跟我们合作吗?”
卢多维克点头:“是的,夫人。”
“您一副画要多少酬劳?”
“啊,这个没关系,因为我一直很仰慕密语。”
“走走走,来店里,您想画什麽画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