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仆在地上翻了一圈才停住,她跪在摄政王面前,浑身颤抖:“抱歉王下!我不是故意的!请饶恕我!”
“毛手毛脚。”那个侍卫低声斥责,旋即问自己尊贵的王下,“请问王下,如何处置?”
“随意。”金发的摄政王拈起酒盏,微微摇晃酒液。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简玥的心悬在了嗓子眼。
于是在衆目睽睽之下,那名姑娘的性命就此终结在红毯之上。
暗红色慢慢浸透红毯,少女黯淡无光的眸子里写满绝望。
动静只发生在刹那之间,那些贵族们也只是唏嘘了两声,待少女的尸体被侍从拖走,他们就又回到了毫无意义的社交当中,恍如刚才什麽都没发生。
简玥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向辛德瑞尔。
他容貌依旧,只是气质稳重了些。那分明熟悉的侧脸,此时却让她陌生无比。
到底为什麽?
为什麽辛德瑞尔会变成这样。
这是基德想看到的景象吗?!
宴会厅的奢靡喧嚣,在这一刻突然变成模糊的背景音,只剩下辛德瑞尔杯子碰撞的轻响,在她耳畔里反复回荡。
简玥盯着他纤长的手指发愣。
而後——“给我添酒!”
旁侧一个粗粗的嗓音突然响起——是坐在一侧的领主,曾来过密语的那个变态领主。
简玥吓得差点打翻托盘。她慌忙执起银壶,壶嘴倾斜时,她却动了心思,指尖故意擦过领主的手背。微凉的触感让领主吃水果的动作顿了顿。
“对不起,大人。”她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剪影。
托盘里的红酒晃出细碎的光斑,辛德瑞尔的目光投来。
这一视线被留意在他身上的简玥注意,不过,那视线只在她脸上停留了半秒,便转向了国王那边的闹剧。
主位上的老国王正将一串珍珠项链粗暴地塞进美人的抹胸里,引得周围贵族哄堂大笑。那美人的脸色惨白如纸,珍珠的边缘却在她胸口勒出了红痕。突然,国王像是被什麽呛到,猛地将高脚杯砸在地上:“酒变味道了!拖下去,鞭五十!”
两个侍卫立刻架起吓得瘫软的酒侍,那男孩不过十五六岁,哭喊的声音很快被音乐和人们的冷漠的谈笑声淹没。
简玥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馀光看见辛德瑞尔握着刀叉的指节泛白,却终究只是将切好的鹿肉送进薄唇,喉结滚动时,脖颈的线条依旧冷硬。
“新来的?”肥胖的领主与她搭话,眯着眼打量她,金戒指在烛光下闪得刺眼。
他的眼睛几乎陷在肥肉里,眼睛始终不离简玥紫色眼睛,啧啧赞叹道:"真是……何其漂亮的眼睛!比桌上的紫葡萄更加鲜美!”他伸手想要揽过简玥,“来,陪我玩玩。”
简玥下意识地後退一步,手上的托盘也掉落在地,发出脆响。
“领主大人。”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敲打着桌子。
“抱歉,这是我的侍女,不懂规矩,回去之後,我自会好好管教。我身边还有美人,您可以任意挑选。”辛德瑞尔的语气平淡无波,可领主的冷汗却顺着鬓角滑了下来,讪讪地收回了手。
领主嘁了一声,揽过一个模样尚可的美人离去。
然而他离去时的低骂还是被简玥听见——“撒旦的走狗”。
她低下头,思索着被救下是好是坏。
突地,她的手腕被人握住。
旋即便是一个巨大力道将她向前拉去,再回神,她落坐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腰肢被人轻轻接住,手腕也是,她像只受惊的小鸟,惊慌无措地撞进那双平静的碧色眼瞳。
这是她第一次直视辛德瑞尔的没有遮挡的脸。
他真的变了。
那些过去用于掩饰自己的柔美全数散去,柔和的轮廓变得棱角分明,深邃的眼窝稍有乌青和血丝,显然是休息不充足造成。
好像回到了过去,他熬夜替她做完所有的衣服,连眼睛都睁不开,还要强撑着吃她做的包子。
还是很美。
金发边镀上了一层光,轻颤的睫翼也被涂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像米开朗基罗画布上的神祗,极致完美。
简玥微微张唇,先前对他的恐惧在看到他那因休息不足的双眼後淡了几分。
不爱惜自己的小混蛋。
“——你似乎很期待我惩罚你。”冷不丁的,辛德瑞尔开口将简玥从幻想中拉了出来。他上下藐视简玥,面上没有一丝波澜,冷漠至极,“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在走神——我比你脑海里的东西要缺乏吸引力?”
那一瞬消失的恐惧再度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