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玥低头。
掌心的十字架渐渐失去光芒,她能感受到亨利和辛德瑞尔的气息正在慢慢消散。
她知道,这是最後的告别。
她的手逐渐变得透明,影子也淡了。
“再见咯?”她轻声说,“这次,守护好你们的国度。”
皇宫广场上,忙碌的人们刚刚经过。
皇宫露台上,只剩下艾拉溃不成军。
“再见……简玥……”
人们不知道,那个为他们带来自由的少女,已经消失在了晨日里。
只有皇宫正殿悬挂的辛德瑞尔画像,和广场中央矗立的亨利雕像,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关于牺牲与告别的故事。
而在另一个世界,简玥睁开了眼睛。
她躺在那个熟悉而宽敞的家里,躺在沙发上,满脸是泪。
她伸手摸了摸胸口,那里没有十字架,只有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手旁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时间只过了一天——因为弗尔兰的一天,只等于现实世界的一天。
她拿起手机划开,上面显示的,正是那本她穿越的小说。小说的主页面重又出现,甚至还有更新。
她忙起身点进後续章节去看,看着看着,她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
她却并没有被人忘却。
很多年後,弗尔兰的人们还在流传着一个传说:曾经有个穿着血裙的少女,凭一己之力改革了弗尔兰,解放了所有奴隶。有人说她是神的使者,有人说她是普通的人类,但无论如何,每当晨时,人们总会在广场上点燃蜡烛,纪念那个为他们带来光明的少女。
她捂住脸,又哭又笑——所有的牺牲都不是徒劳,所有的告别都不是终点,她活在了人们的心中。
这是一切故事的开头。
却是她的结尾。
纸巾擦了一张又一张,她始终恍惚,感觉弗尔兰的经历像一场梦,越想越模糊。
她再度拿起手机,那小说却又跟之前那般消失不见,只剩下页面不存在的提示。
或许是神为了阻止她産生其他的念想吧,将她最後的回忆锁死。
不舍的情绪顿时压垮了她,在这无人的空房间里,她跪坐在地毯上放声哭泣。
在弗尔兰时,她是衆人之上的王,是引领他们的存在,即便自己再多不舍,也不能展露出来。
而现在,她不是奥佩莎,不是摄政王,只是简玥,只是自己。
哭够了,简玥就趴在茶几上睡着了。
窗外,路西法漂浮在空中,眸中光芒被垂下的眼帘遮盖。
“仍是不够啊……”
他低声呢喃,手掌擡起,掌心出现一抹暗色光点。
“这就是你汲取了那麽多年的力量?”他像是对着光点说话,也像是对自己说,“如果这就是你的努力,那你还是不要妄想取代我了,基德。”
倏忽间,他感到一阵微弱的细流从耳畔而过。
一道光箭从侧後方射来,他没有回身,更没有反击,而是悠悠偏了偏身子,叹了口气:“每次都会被你找到,然後被袭击呢。”
光箭在击中墙面时倏地消失,路西法歪了歪头,漫不经心地将掌心的光点展示在来者眼前:“你是借着他残存的神力而来的吧?米迦勒。”
带着圣光的六翼天使沉默,面容肃穆而冰冷,只是举起弓箭,对准路西法的心脏。
路西法挑眉:“喂,不用一见面就刀剑相向吧?”说话间,他指间凝出黑色的法力,“倘若如此,我可就无法保证他的神识依旧完整了。”
“把他给我——然後,告诉我夏娃之子在哪。”米迦勒伸出手,狭长的金色瞳子眯起,泛着阴翳。
路西法微微一笑,说道:“抱歉,我无法回应你的请求。”说罢,他展开翅膀,沉浸在柔和的月光之下。他那一双一红一金的眸子,明亮得有些刺目。“至于夏娃之子,她安然无恙地待在我的宅邸,你们没有机会将她带走。”
“路西法。”米迦勒的声音掷地有声,“你真的以为,我们无法进入地狱吗?”
“那就等你们坠入地狱之际,再妄图跟我谈条件吧。”路西法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那巨大的黑色羽翼如夜幕般陡然收拢,裹挟着凛冽的劲风,于城市上空的血色月光下瞬间消散,仅留下嘲讽的馀音在空旷的夜风中悠悠回荡。
原地,米迦勒嗤了一声。
他转而看向那扇敞开的窗台,客厅里,那个被命运选中的少女仍在熟睡,不知窗外发生了什麽。
他本是来带走她的。
但是,她的身上已经没有了命运标记的烙印——她已经被命运抛弃,不再能成为天使,也无法成为他们“夏娃”的替代,对抗以七大罪为首的地狱。
计划失败了。
米迦勒眼色一暗,消失在了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