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知道,皇祖母说是对的,她确实无法逃避,她得好好筹谋筹谋自己的亲事和以後了。
正想着,门外的侍女过来说,“郡主,老先生,赵学士来了。”
六娘几乎快忘了这位赵学士是谁。
顾翁戎说,“六娘还记得吗?赵仕杰,是我的学生,和孟简之是同年考的功名,当时孟简之及冠,还做过孟简之的宾赞。”
六娘忽而想起来他了,当年,他好像总是喜欢打趣她和孟简之。
赵仕杰和孟简之一同来上京考取功名的时候,她给了他一包梅子。
他说,他会帮她好好看着她的小郎君,不让他拈花惹草……结果,当年,孟简之就是带着薛洺堂而皇之地回来的。
虽然如今六娘知道,他们也不过是顺路,可当时汝宁的传言,当真将六娘说的太过不堪。
六娘问顾翁戎,“赵仕杰现在在哪个衙门里当值?”
“考中了进士,去翰林院做了编修。”
顾翁戎顿了顿说,“六娘,阿爹做了这麽多年的老师,京都中我的学生也不止孟简之一个,虽则孟简之是位高权重,但那也未必是个好差事,如今看来,做孟简之的妻,倒是个坏主意。
我觉得仕杰是个好孩子。”
六娘知道顾翁戎是什麽意思,她蹙了下眉,想要说什麽,却远远地见赵仕杰已经进来了。
他笑得很喜气洋洋,见六娘在,大跨步进来,屈身便给六娘行了个大礼,“翰林院编修,赵仕杰,拜见长宁郡主。”
六娘唬了一跳,抿唇,笑说,“赵大人这是做什麽呢?又来消遣我吗?”
“哪里敢消遣你呢?你可是太後心尖尖上的郡主。想不到,当年的小六娘,如今翻身变成了长宁郡主,俗话说,贵人多忘事,小六娘,还记得我吗?”
六娘知他调侃她,便回它说,“赵大人唤我什麽?”
“要拿郡主的架子了,郡主大量,臣知罪。”赵仕杰又跪在地上说。
顾翁戎让他快快起来,便摆了饭,让他一同用膳。
饭毕,顾翁戎说,“今儿六娘说,要在京都城内,给我买些寿宴上用的新奇点心。今日正逢五日,市上热闹得紧,趁着这会儿还没天黑,不如,仕杰你陪着六娘在京都好好玩玩?”
六娘顿了下手中的筷,说,“阿爹,我自己去就好,有芷兰陪我呢!”她温柔却又淡淡地说。
“你没在京都城中玩过,只怕不识得路。”
赵仕杰看了下六娘,向顾翁戎说,“老师放心,我一定将郡主毫发无伤带回来。”
六娘抿唇用饭,再没有多说一句。
用完饭,她回到房中,换了件简单的衣服,随便装扮装扮,便同芷兰出来了。
赵仕杰正在门口车舆旁等着她。
赵仕杰向她伸手,她便握着他的手,上了车舆。
就这样,六娘和赵仕杰坐在车舆里,芷兰则在驾着车舆往前去。
两个人在车舆里一时无话。
赵仕杰似乎觉得有些无聊,便同她说些以前的事情。
六娘攥着手中的手里,听着他说。
“还记得那会儿,你在县令的宴席上喝醉了酒,那会儿六娘你只喜欢孟行舟,他对你好点,你就很欢喜,对你不好,你就很伤情。
当时,你饮酒,好像就是因为他和纪瑶琴的事情,谁想到,物是人非。
如今,我们虽都在宫中,境遇却已大相径庭。”
“纪瑶琴她在司琴司……”
“没错,可她族中人,不止希望她做个女史。偏偏陛下这麽多年都没在後宫添过人。”
“做女史不乐的自在吗?”六娘歪头蹙眉问他。
赵仕杰摇摇头,说,“六娘你刚入宫,所以不懂,女史的俸禄不多,想要在宫中过得好,需要上下打点,大多还是依赖自己母族给的银子,她若是没有利用价值,她族里怎麽会继续给她银子呢?”
六娘蹙了下眉尖,“……原来是这样,难怪当时她不愿意入宫……”
“孟兄虽冷清,终究对你还是特别的……”赵仕杰说。
六娘抿唇,偏过头去,他又提到他……
车舆渐渐走到了市集上,市集上人衆多,他们只能下了车舆,将车舆绑缚在路边。
步行向街市处走去,六娘穿着长长的外袍,大大的兜帽,整个人都仿佛被这长袍包裹住,埋头看着眼前的路,一句话也没有说。
赵仕杰行在六娘身边,看向她,说,“六娘,你是第一次在京都城中玩?”
六娘嗯了一声,总有些疏离。
赵仕杰笑笑,过来帮她把兜帽取下来,说,“你我都心知老师的意思,我也知你现在无心与我相处,可,六娘,既然我们都出来玩了,你我不如,都不带着身份,目的,噱头,既在京都相聚,好好看看这京都盛景,不好吗。”
六娘停下步子,揽了揽身上的兜帽,将袍子重新系好,深觉他说的有道理,想了想,看向他,歪头笑说。
“你说得对,是我狭隘了,自进了宫,我从来没有出来感受京都风貌人情的机会。第一次逛京都城,何必为了阿爹的一句话,背上担子。
你不必以郡主礼待我,我也只把你视作汝宁的旧友,只在京都相聚好好叙叙旧!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