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简之将远处的一切尽收眼底,缓缓地垂下头。
次日,王维安给六娘放了几日的假,六娘却不肯在家中闲坐,她照常去了医馆。
她得让自己忙起来,才不至于过度的悲伤。
六娘已经将医馆的很多工作接手了过来。
她开始给病人看病问诊,可她仍然是有些落寞的。
她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所以……她不甘心。
晌午的时候,她才用过膳,坐在医馆旁小憩。
却忽然有一个手臂上都是伤的少年跌跌撞撞栽倒在了她身边。
她上前,见他手上青一块紫一块,忙问他,“你这是和人打架打的?快进来,给你上药。”
他点点头,却不说话,却很是惶恐的看着他。
她拿了伤药给他上药,说,“这药不要你的钱。”
他才放下心来。
六娘明白了,他是一个哑巴,并不会说话。
她给他上了药。
没想到第二日,他又来到她的医馆,他的伤已经好了些,可依旧还需上药。
她想,大概没人照顾她,她便又给他上了药。
他拿着几个铜板,放在她的面前,向她笑了笑,他的笑很温和,如一阵春风。
她亦笑了笑,接过他的铜板。
自那以後,这个少年几乎日日来医馆找他,他的身上总是有数不清的伤。
六娘蹙眉说,“你看着这麽随和的一个人,这麽喜欢跟人打架呢?莫非是受人欺负了?”
他摇摇头,比划着,“是我的错……自找的。不用你担心……”他说。
他总会用手语和她说话,时间久了,她也渐渐地懂了些他的意思。
她笑说,“你是做什麽的啊?”
他比划着说他是个大户人家的侍卫。
她说,“难怪你总是受伤。”
她望着他说,“你不能说话,是怎麽做侍卫的呢?”
“我做侍卫的时候是能说话的,後来,因为一次事故,我不能说话了。”
“你当初为了做侍卫肯定准备了很多,现在却不能做了,难过吗?”
他望着她略显失望的眉眼,说,“不难过,我……现在很好,每日都能来这里见见你。”
她失笑,末了,又有些沮丧的说,“你知道吗?我当初为了做宫中的女医,准备了很多,可我却没有中选。”
“你很厉害,不能中选,一定不是你的原因。”
她看懂大概,说,“可……正因为如此,我才更难过。”
“进宫做女医的话,饷银多一些,但陪伴家人的时候却少。有得必有失,何况,还有许许多多像我这种付不起诊金的人,等着你为我们看诊呢……”
默了他不知她懂不懂,只是说,“对于我们……你真得很重要。”
她愣了一下,望着他的眉眼。
他笑拿出了他做得桂花糕,说,“不过,今日,我能付得起诊金!”
她接过他手中的桂花糕,惊喜地说,“你怎麽知道我最喜欢桂花口味的呢?”
“是你自己做得吗?”
“嗯!口味真得很好!”
她没想到,他会拿自己做的东西给她。
她满口满口地填进口中,忽而觉得自己的心中也渐渐填满了,
也许,他说得对,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其实,眼下的日子,她也并没有什麽不开心。她不能再为她改变不了的事情上心了。
她望向他,将手中的桂花糕递到他嘴边。
他望向身旁小女娘那双圭玉般温柔的眸,愣了许久。
她一直举着,
他咬过了那枚桂花糕。
他能感受到他的指尖几乎在不可遏制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