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燃瞧他冥思苦想的模样,心念一动,凑近,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沈执脸色泛红,刚要说什麽,身边传来声怪异的咳嗽。
二人齐齐回头,奶奶的儿子提着个热水壶,目不斜视地同他们擦肩过去。
沈执低声说:“怎麽办,被看到了。”
封燃说:“看到就看到。”
晚上,男人大闹护士站,一定要给母亲换病房,非说同屋的是两个变态。
但床位告急,护士也束手无策,奶奶没表态,男人却到处说,势要将这事闹大。
很快所有人了然了,看他们的眼神不对起来。
他们再去楼道走动时,几乎人人避如蛇蝎,间或听见窃窃私语,“有病”“恶心”等字眼钻入耳中。
封燃倒无所谓。厌恶的或者惧怕的眼神,从十来岁便环绕在身,他早已习惯。
他问沈执:“要不要换家医院?”
沈执犹豫,摇了摇头:“算了,反正再有一个星期多就出院。”
封燃嗯了声。
这天沈执睡着了,何川带了饭来,封燃下楼找他,和往常一样,想抽根烟再上去。
但男人突然来了,在房间内发出噪声,沈执一惊,从梦里醒来。
平日里沈执少言寡语,举止优柔,男人见只有他一人,胆子也大起来,想趁机给他施压,好让他们滚蛋,说话不过脑子。
“真够恶心的!妈你怎麽又让他给打水,也不怕被传染!”
又一阵嘈杂响动,奶奶惊呼:“哎呦,晚上小王不在,小封好心给我打,你怎麽全倒了?你要渴死我呀!”
“好心?你知道他安的什麽心?你是不是打麻药把脑子打坏了?”男人怒斥,“谁知道他水里做过什麽手脚?你要是染了那些脏病可没钱再治!”
男人忽然脊背发凉,回头,沈执站他身後——他几乎还没法一人站稳,只能倚靠着床沿。
沈执似笑非笑,并未开口。
男人不以为意,轻蔑地哼了一声。
“脏东西,晦气。”
老人拉他,他脸色一黑,说:“你拉我干什麽?我说错了?”
沈执只干站着,看这对母子对峙,终于男人提着水壶,退出房间。
他慢慢把鞋子换好,在原地踏了两步,老人有些胆怯地说:“他不会说话,奶奶替他给你们道个歉。劳烦你就……别和小封说了。”她担心封燃以後不给自己打水喝。
沈执笑道:“没事。我不说。”
他扶着墙一步步走出去,与每一次在封燃搀扶下练习走路时一样。
封燃抽第二根烟时,楼上发出一声巨大的丶极为凄惨的叫声,树上的麻雀扑簌簌地飞离,树叶摇曳着落下。
他手里烟落在地上,何川也擡起头。
他说:“……这是人叫出来的?好他妈吓人。”
何川不置可否。
发出声音的位置是卫生间兼水房,封燃左思右想,这麽大声音,沈执肯定醒了,站起来说:“我上去看看。”
他们所在的病房是五楼,从下面看上去,是一片片繁茂的林木。海市这样的城市,树木一年四季都茂盛葱郁。
他擡头那刻,似乎在一片绿意中看到一抹蓝白相间的影。
那是住院部统一的病服,因此并没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