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拍了……再拍下去,没死在湖里,倒要被你拍死了。”
她擡起湿漉漉的眸子,脸颊因呛水泛着红晕,语气带着几分窘迫:“我不是自尽……是被人下了药,实在受不住,才……才出此下策。”
再说,那荷花池也不深,将将没过肩膀,哪里会淹死她。
“药?”萧寒声眉头骤然拧紧,猛地转头看向徐宁,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徐宁被他看得一哆嗦,结巴着道:“好丶好像那个迷香里,我母亲偷偷加了些情药……”
萧寒声当即上前一步,怒火几乎要从眼底喷出来:“你们母女……”
“表姐救我!”徐宁吓得缩起脖子。
崔令容伸手拉住萧寒声的袖子,轻轻摇了摇头,眼中已恢复平日的清明认真:“我先带她回徐府,我也该同她们清算清算了。”
她瞥了眼屋内,眼底掠过一丝忧虑。
萧寒声按住她的手,语气沉定下来:“不必担心,这儿我会处理干净。”
*
徐府。
厅堂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崔令容端坐在案前,指尖捏着青瓷茶杯。
她未梳发髻,湿发松松垂在肩头,外袍贴着身子,在昏暗光线下更显清瘦。
一阵拖沓的脚步声传来,仆人搀扶着徐氏入内。
徐氏擡头望见厅堂中静坐的身影,火光恰好落在崔令容半边脸上,素衣披发的模样在夜里瞧着竟有几分阴森。
她顿时如见厉鬼般往後一缩,声音发颤:“你丶你是人是鬼?”
崔令容缓缓转过头,唇角勾起一抹笑:“舅母真会开玩笑。”
茶盏氤氲的热气尚未散尽,徐氏这才看清她眉眼间的生气,定了定神却又升起疑惑,上前一步道:“你怎会在此?”
崔令容放下茶杯,杯底与案面轻撞出一声脆响:“舅母,我不在这儿,该在哪儿呢?”
徐氏心头咯噔一下,明明今早送入轿中的是崔令容啊,这丫头此刻不入洞房,怎麽会出现在这?
难道是徐宁後悔,跑去县丞府把人换回来了?
她强装镇定在对面坐下,指尖无意识绞着帕子:“大半夜的到底有何事?就不能等到明早再说!”
“不急,”崔令容瞧着她慌乱的模样,眼底泛起一丝笑意,“还差两位呢。”
话音刚落,徐宁便火急火燎地跑进来,见到徐氏时愣了愣,慌忙躲到崔令容身後:“兄长不在房里,怕是又去寻朋友文诗作对了。祖母……祖母马上就到。”
徐氏见状更觉不妙,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扫动,“你丶你们都在这?那与县丞洞房的人是谁?!”
徐宁冷笑一声,刚要开口嘲讽她眼里只有婚事,院外便传来一阵拐杖砸地的“笃笃”声,夹杂着苍老的咳嗽声。
两鬓斑白的老太太由侍女搀扶着入内,经过她时,徐老太太朝她扫过一阵寒光,吓得徐宁後退几步。
徐氏忙不叠起身想去搀扶,却被擡手制止,她僵在原地,悻悻坐了回去。
徐老太太在太师椅上坐下,侍女点满了厅堂的灯,光亮瞬间驱散了阴暗,崔令容这才看清这位素未谋面的祖母,满脸沟壑,眼神浑浊却锐利如鹰。
二人视线无声交汇,徐老太太率先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令容,委屈你了。”
听着确有几分真切,崔令容心头微暖,正觉这位祖母或许并非记忆中那般严苛,然而下一瞬便被她冰冷的话语打碎。
“今日是府上丫鬟粗心,你与徐宁有几分相似,才误将你送上花轿。既然你已与县丞拜过堂,今晚便应好好伺候县丞,做好县丞夫人的本分。”
“就是就是!”徐氏连忙附和,“好孩子,以你如今的境况,能得县丞青睐已是烧高香t了,可别再任性!”
“明明是我们陷害表姐……”躲在阴影里的徐宁忍不住站出来,话未说完便被老太太一拐杖砸在地上的脆响打断,後半句硬生生噎了回去。
老太太摆手,厅堂外立刻涌进几名护卫,语气不容置疑:“将表小姐送回…”
“不好了!不好了!”
一名老妪跌跌撞撞跑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徐氏脚边,脸色惨白,结巴道:
“县丶县丞府的小厮来报……县丞府後院走水了!那些家丁全被打晕了扔在前厅,县丞和表小姐都丶都葬身火海,尸骨无存啊!夫人,若是日後崔府来寻表小姐,我们可怎麽交代啊!”
厅堂内瞬间死寂,落针可闻。
徐氏张大了嘴,脸上血色尽褪,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缩,她看向家里的主心骨。
徐老太太攥着拐杖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原本锐利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她生怕再重蹈一回当年的惨案。
“不用等日後了。”
崔令容清脆的声音打破沉寂,她缓缓站起身,笑如春风。
“表小姐我自个儿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