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咽下花瓣,顺势垂首,鲜红的唇落在她的脚背上。
台下爆发出一阵喝彩,紧接着便是赏银掷在托盘里的脆响,厅内瞬间哗然。
果然是见世面,崔令容看得睁大了眼,回过神来忙推了推身边的萧寒声:“银子呢银子呢。”
萧寒声笑着递过银子,偏头看她:“你喜欢……这样?”
“嗯,真有意思。”崔令容刚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随口应道。
斜对面的阴影里却传来一声冷哼,墨影沉着脸将剑抱得更紧,怒道:“这有何好看的!堂堂七尺男儿,竟作此姿态,真是丢尽脸面!”说罢,猛地起身,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切,不懂情趣。”徐宁撇撇嘴,忽然凑到崔令容身边挤眉弄眼,“表姐,你快帮我瞧瞧这里哪个男子长得好些?我拐回去让他当赘婿!”
自从徐宁争夺到布行经营权後,布行在徐宁的管理下蒸蒸日上。
徐氏如今看开了,也不再念叨着用她的婚事来攀上权贵,于是徐宁便有了招赘的想法。
崔令容环顾四周,果然见在座的男子个个衣着光鲜,眉眼比寻常大街上的男子更显精致,忍不住笑道:“这些男子……不会都是来这等着当赘婿的吧?”
“不然呢?”徐宁理直气壮地一点头,“来逍遥居的女子,要麽有钱要麽还是有钱,来这的男子不是想入赘,难不成是想上台当‘狗’吗?”
她话才说完,忽然眼睛一亮,瞥见楼下穿红衣持扇的青年正擡头望来,忙丢下一句“我看那个就不错”,提着裙摆便急匆匆往楼下跑了。
台下的鼓乐与喝彩声此起彼伏,又一场“训狗记”正在上演。
萧寒声坐在雅座里,执壶的手稳当得很,见崔令容目光胶着在台上,连茶凉了都未察觉,顺势给她倒了杯热茶,语气带着几分揶揄。
“没想到崔娘子会喜欢这种表演。”
崔令容回过神,脸颊泛起薄红,却没半分扭捏。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倒衬得眼底的坦荡更分明。
“嗯,我喜欢这样的。”
她这般有才学丶家世又显赫的女子,岂会甘心屈于任何男子的裙下,更不会被任何枷锁束缚。
茶刚入喉,身後忽然飘来一阵清香,伴着银铃般的笑声。
一位穿红衣的女子款款走来,裙摆上绣着金线牡丹,体态丰腴,眉眼间带着毫不掩饰的热辣。
她径直走到萧寒声面前,抛了个媚眼,声音娇软:“不知公子可找到婆家了?小女子今儿二十有五,家父是扬州数一数二的富商,公子可愿入赘我家?”
崔令容一口茶差点喷在桌上,慌忙用帕子按住唇角。
她这还没缓过神,另一位满身珠翠的女子已挤上前来,对着萧寒声笑道:“她家规矩多着呢,听说赘婿连正桌都上不得,来我家,我家银钱管够,规矩全免。”
红衣女子立刻瞪了回去:“先来後到懂不懂?”转头又对着萧寒声柔声道,“公子若是肯来,我家规矩我做主,你自然能上桌吃饭的。”
崔令容惊得瞪圆了眼睛,视线在萧寒声脸上转了又转,她张了张嘴想替他解围,可话到嘴边,又莫名咽了回去。
正这时,萧寒声却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脸上,那眼神温润,竟像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崔娘子意下如何?”他轻声问道,尾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崔令容指着自己,眼底满是难以置信,心道:他这是真有入赘的心思?还来问她?
红衣女子顺着萧寒声的目光望过来,见崔令容衣着素雅,料子虽好却无过多装饰,当即“哼”了一声,语气里的轻蔑藏都藏不住:“瞧你这打扮,寒酸得很,家中最多有些小钱,就这还敢来招赘?”
的确是今非昔比了,崔令容咬着牙道,“我…的确没钱。”
话刚说完,那两位女子便用袖子掩着嘴,低低地笑了起来。
她猛地站起身,往前一步挡在萧寒声面前,双手叉腰,下巴扬得高高的,活像只护着雏鸟的老母鸡。
“但是!你们别想打他的主意,他是我的人!”
话音落下,周遭瞬间安静了几分,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崔令容脊背一僵,最让她羞涩的那道视线,正来自身後。
萧寒声望着她,眼神深邃,带着几分玩味,几分探究,像是在看一场有趣的戏。
眼看那两位女子还要上前理论,崔令容只觉得脸颊发烫,左手慌忙捂住脸,右手一把拽t住身後萧寒声的手腕,几乎是拖着他,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喧闹的逍遥居,连裙摆被门槛勾了一下都没察觉。
此时太阳才刚刚落山,天边一片紫红。
崔令容拉着萧寒声跑了一段路,实在是累的跑不动了才松开他的手,弯下腰来气喘吁吁。
她装作方才那番失态从未发生过,转身对萧寒声扬了扬下巴,语气故作轻松:“我有些饿了。”
萧寒声望着她泛红的耳根,眼底笑意未散,顺从地点点头,擡手轻轻点了点她的脸颊,声音温和却带着戏谑。
“你的脸……很红。”
崔令容像被烫到一般,双手立刻捂在脸上,猛地背过身去,後脑勺对着他,声音气鼓鼓的,却带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占有欲。
“我方才是替你解围!那些女子那般无礼,你怎能当真?况且……况且你还没帮我找到谷叔,怎能半路撇下我去入赘别家?”
风从街角卷过,将她的声音吹得七零八落,尾音都散在夜风里。
她等了片刻,身後却迟迟没有回应。
崔令容猛地转过身来,眼前空无一人,只馀落叶吹过街角。
方才还站在她身後的人,却已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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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谁会当赘婿呢?好难猜啊,是谁呢[狗头叼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