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还嵌在腿里,伤口不算深,可那疼却一阵一阵往骨头里钻。
她擡眼望他,疯子,纯粹的疯子!
可偏偏她不想向疯子低头。
绝不。
她咬着下唇,忍着腿上的疼,猛地擡手攥住刀柄,一把拔了出来。
没等崔令裕反应,那把沾了她血的匕首,已经送进了他的胸口。
崔令裕瞳孔骤缩,大概没料到,平时被他拿捏的人,竟会这麽反击。
马车内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茯苓,她慌忙下马掀帘,入眼是满目的红。
崔令裕倒在地上,胸口插着匕首,血浸泡了衣袍,而崔令容半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攥着刀柄,试图将匕首往深里送。
“小姐!”茯苓慌得声音发颤,赶紧冲过去拉开崔令容,又跪下来扶着崔令裕,朝外面喊:“快!把随行的大夫叫过来!快!”
崔令裕靠在茯苓怀里,气息混乱,却还扯着嘴角看崔令容,声音断断续续:“你……就这麽恨我?”
崔令容看着他,眼神里没半点波澜。
父亲因他入狱丶万贯家业易人丶他用尽手段折磨她,她怎能不恨呢。
她轻声开口,语气平静,却字字清楚:“怎麽就没能一刀捅死你呢?”
茯苓这才看清崔令容的模样。
她的裙摆被血浸透,小腿上的伤口更是触目惊心。
少女染血的手抹去眼角的泪,指尖的血蹭在脸颊上,像两道狰狞的痕,可她的眼神,没了从前的怯意,反而亮得很,像蒙尘後重新透出光的玉,依旧坚韧。
怕崔令容再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茯苓没敢多等,先一步将二人隔离开来。
马车内,茯苓守在一旁,随行的大夫正低头给崔令容处理伤口。
大夫是崔府的老人,打小看着崔令容长大,下手时格外轻缓。他先仔细清理了她腿上的刀伤,又拆开她肩上复发的旧伤绷带,重新敷药包扎。
末了,许是怕她经此一遭心灰意冷,大夫忍不住多叮嘱了句:“娘子可得好好顾着身子,万不能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来。还有大夫人,她日日都在挂念您。”
“母亲……”这两个字刚出口,崔令容的眼泪就砸了下来。
经此一难,哪怕疼得钻心,她都能咬着牙不落泪。可此刻得知亲人的惦念,那点撑着的硬气瞬间垮了,眼泪像断了线似的止不住。
她攥着大夫的袖口,声音发颤:“母亲她……还好吗?有没有受委屈?”
老大夫连忙点头,语气带着安抚:“主家待夫人还是极好的,夫人也一直盼着您回去,娘子,您也得好好的。”说完,便收拾好药箱,去前一辆马车给崔令裕治伤了。
马车内只剩崔令容和茯苓两人。崔令容缓缓弓起背,将脸埋进膝盖里,压抑的哭声终于忍不住溢了出来。
她想念父亲母亲,还有总会护着她的宝珠,她想念从前每个晒着太阳品茶的平常午後。
那些日子,明明才过去不久,却好像隔了千山万水。
可为何那些只道是寻常的日子,没有波澜,也无特别,怎麽到了现在,反倒成了格外珍贵的存在,想再触碰都难呢?
他们崔家一向与人为善,从不得罪人,那些人又为何要一次次背叛她?!
为何要将她的真心与信任踩在脚下!
茯苓坐在旁边,看着她发抖的肩膀,手擡了擡想拍她的背安慰,终究还是缩了回去。
她斟酌着开口:“小姐,其t实……主家心里还是疼您的,方才只有一个大夫,他也是先让大夫来给您治伤……”
“茯苓,我只想静一静。”崔令容忽然擡头,用手背擦去眼泪,声音还有点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冷。
哭完这一场,心里的闷堵散了些,可她实在听不得半句为崔令裕辩解的话,哪怕茯苓并无恶意。
一路再没多话,马车沉默地驶回皇城。
可崔令裕没让她回崔府,反倒在离崔府两条街的地方,租了个僻静院子,只留下茯苓和几个侍卫守着。
说是养伤,不过是换个地方将她软禁起来。
不知崔令裕哪来的荒唐念头,竟认定她会寻短见,小院内但凡能伤人的尖锐物件,全被收得干干净净,茯苓则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崔令容躺在床榻上,目光落在窗外。
夜空中悬着轮皎皎明月,清辉洒进屋内,映得她眼底一片清明。
她竟真的回到了皇城,却以这样狼狈又身不由己的方式。
既然回来了,她又怎会寻短见。
她不仅要好好活着,还要亲手讨回所有债。
要让那些背叛过她的人,一个个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至于从头再来的勇气,她从来都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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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崔令容:我正在砍『崔令裕』一刀,你也来试试吧!
ps。喜欢强娶豪夺的bb们,可以康康专栏预收文《渣了世子成为贵妃後》下本写[红心]
萧寒声下章见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