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住嗤笑:
“你这得烤到什麽时候啊?怕不是天亮了都不熟!”
何碑卿手上的动作不停,她似有若无地嘲讽让他突然擡眸,正色道:
“或许你听说过年少的我,那时的我非常放荡不羁,随心而野,家里人一天到晚都不见我的身影,我老爹天天拿着棍子候着我,可是我的皮厚,棍子打不痛我,于是他又罚我关禁闭,几天几夜不给吃食,我依旧熬过去了,我是独子,我爹自然不敢真的罚死我,後来,我就天天称霸王称小爷,偷摸着捉鸡逗狗,所以,我的小猪就算烤不熟,我也敢吃。”
话毕,他真的咬了一口未熟的小猪。
姜水芙有些惊讶和嫌弃,他竟然吃生的鸡肉,偏他还若无其事的样子。
随後她便噗嗤一笑,塞到嘴边的兔肉也不吃了,她不知道,他原来这麽混!
“跟你比起来,我简直就是乖乖女儿,真该叫我爹爹看看,你有多可恶!他该知足了!”
何碑卿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眸子里多了几分荒凉。
“好笑吗?你应该知道我是太子殿下的下属,准确来说,大邶的所有官员,都是他的下属,然而下属与下属之间,总是要斗个你死我活的······”
姜水芙渐渐安静了,好奇地听着他的後文。
“在朝为官之人总不能干净,尤其是我爹爹这个位置,一朝不慎,他就被告了,我们何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我爹爹为了护我,送我去了军营,全家几百口人,确定能活下来的只有我一人,纵使何府最终平安渡过一劫,爹爹也官复原职,可那时我便发誓,定不会再胡闹了,一定要去争太子殿下最得力的身边人,不出几年,我终于做到了……”
姜水芙听着听着越发沉默。
从前,她只顾着吃喝玩乐,对外面的事一概不理,她没想到他竟然经历了大起大落,这种最考验人的磨难。
更没想到一个人见人怕的天王小爷,到如今收敛得几乎看不见从前的影子,现在的他,虽然令人讨厌,会使些幼稚的出气手段,却重规矩,对她表面也是客客气气的。
若不是今日的纵马,他顽劣轻狂的少年气息她完全不会了解。
马背上的他,让她觉得,像是无所畏惧的蓬勃少年,爱什麽就要什麽。
“噗呲!”
火焰倏地炸了开,高高地冲了起来。
二人都回过神,何碑卿神色不正经了几分:
“更何况,现在我们还和太子殿下结了亲。”
姜水芙眼神一变,像是触发到关键词一般,只不过她依旧是勾了勾唇:
“我幼时除了招花逗鸟没什麽特别的,从小到大,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你口中的太子殿下,我对他一见钟情,也如愿嫁了他,可自从嫁给他的第一天起,我就不快乐,被人指指点点,被他忽略冷落,守着规矩过日子,可人总不能这样过一辈子吧,于是我就来到了苏扬,很显然,这个决定再正确不过,所以,你不要在我面前提他了。”
何碑卿半晌未发言,只是,他突然有些好奇:
“或许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人不是不喜欢,而是意识不到?”
好奇她的回答。
可是她瞬间冷了脸,眼神探究地向他刀去:
“你想说什麽?”
男人见她隐隐有怒意燃起,委婉地试探道:
“如果有一天,他回来找你,你会怎样?”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她否定了这个假设,不过他继续重复他的问题,她想了想,坚定地道出答案:
“那就走呗,如果他不放手,那我就跑,跑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
姜水芙还是心善,怕他吃坏了肚子讹上自己,就给了他一只兔子吃,他吃得干干净净。
只是那麽小一只还不够他塞牙缝的,他又起了戏耍她的心思:
“女娘的手艺,是我平生吃的最好的,恐怕往後都难忘,可否再来一只?”
姜水芙不应,他继续求,她还是不应。
“别这样叫我,你也太敷衍了,谁知道你在叫谁,我有名字的,你这般嫌弃我凭什麽吃我的烤兔,何碑卿!”
这三个字一出,两人的关系不知不觉间变了,不再明暗交锋。
只是,她不知道,听了她给沈极昭的答案後,他的眼神一直如夜般漆黑。
是夜,山间小径一路被踏出了坑,树林悄悄伸出了枝,划伤风餐露宿马不停蹄赶路人的面庞,走了一旬的沈极昭还在马上。
-----------------------
作者有话说:还在马上,家都要被偷了,沈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