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极昭的反应很快,他虽然没有资格,却依旧遵循自己的内心:“孤不收,这些东西你孤都不收!”
姜水芙不语,蟠桃就从装衣裳的篮子里拿来了剪子,递给了她。
她接过之後,接着就毫不犹豫地做了件令沈极昭眼眶发红,红到分不清是手上的血更红还是眼里的情绪更激烈的事。
“嘶拉嘶拉!”
桃红色与正红色交相重叠,从成片成堆到布条丝状,最後碎得完全。
她将他送她的纱裙剪烂了,更将送他的寝衣亲自剪了又扯,那寝衣,已经破得没眼看了,再也拼不起来了。
沈极昭的双眼红得与兔子一般无二,手心的血流淌到地面,将那些碎片浸得暗极了,再也不复从前半点模样。
“你……,你……,为何?”
姜水芙动作利索狠辣,神态却平和极了,话语极其轻缓:“你不收,我留着也无用。”
落到沈极昭的耳里却犹如泰山压顶,他被封在一座伸手不见五指的山下,动弹不得,没有任何馀地逃走。
可他是谁啊?死到临头都要使劲挣扎,直到最後一丝力气用完,都不认的人。
沈极昭的眸子恍然醒悟,拉着她进了书房。
这次,他的力度很轻,因为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强求她了。
他一脚踹开书房的门:“你跟孤来,孤有东西给你看!”
姜水芙从来没有进来过他的书房,他的书房很大,密密麻麻地全是书信,她不敢多看,他却把她拉到了书案前。
她瞪大了双眼,走近一瞧,惊奇极了。
沈极昭拿起书案上立着的丑不拉几的龅牙兔,龅牙兔的牙齿已经外翻了,身子也瘪得不成样子。
他见状心下一虚,立即找补道:
“孤会请最好的手艺人救活它!这是你专门给孤做的,给孤一个人做的,孤都记得,所以早就带了回来!”
姜水芙不语,眼睛不甚在意地眨了眨眼。
他又继续拿起了桌上那只格格不入的毛笔,像是误入富家公子特定游园会的穷酸子弟一般。
“孤说,孤想要毛笔,你就花了大半的钱给孤买了,那时候我们已经连饭都吃不上了!回宫後,孤虽然有很多笔,却一直都留着它!”
“还有你给孤捡木头做的拐杖,给孤买的衣服,孤全部都带了回来,在我们啓程回宫的第二天,孤,一直都没跟你说。”
沈极昭只是不愿意承认,在她求着要他把乡下的所有东西带回京之前,他就已经派人去取了。
这种行为,他做了之後才觉失态,所以,他一直装作没听到,不回应她。
“我们,不会不相欠,孤,愿意欠着你!”
她接过他塞给的这两样东西,先是爱惜地抚了抚,像是回忆起了昔日共同经历的往事,眼神有一瞬间的柔和。
“你说的对,还未到两不相欠的地步!”
沈极昭喜不自胜,哪怕手段拙劣了些,但只要能留住她,他就还有机会。
但下一息,“咔嚓!”
一声清脆的声音清清楚楚地落在整座书房,砸在他的心房上。
接着,又是“嗒嗒!”
他的心房很是沉重,被蹂躏成一团,方才上升的迅速下降。
毛笔被折断了!龅牙兔被踩破了!
他们之间最後几样有联系的东西都没有了,都被她亲手毁了,毁得一干二净!
不,还有!拐杖,他的拐杖!
沈极昭连忙看向姜水芙,她却早早地注意到了拐杖,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个拐杖,所以,她一进来就看到了。
她拿着桌上的烛火烧了拐杖,没有任何加工的拐杖就是一根最最普通老旧的木头,一下子就燃了。
火焰从拐杖头部逐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烧了起来,火越烧越大。
眼看着拐杖就要被烧个大半,沈极昭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用手去救剩下的部分,他的手本来就在流血,这下更是直接肿起了泡,血肉模糊,流脓生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