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是他心底不清楚,他越是残缺,她越是喜欢,倘若没有这块残缺,她恐怕不会那麽喜欢他。
将华琅的手往唇边带,詹云湄轻微动唇,亲了亲他的手。
这下又把华琅逼得缩手,左右拉着衣裳,把自己裹紧。
“军务不处理了吗?”华琅偏头看向别处。
“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詹云湄缓缓起身,走向衣柜,翻出寝衣来,抱在小臂上。
他以为她放过他了,重重缓出一口气,可又有隐隐落空升浮。
华琅垂着眼,慢慢走到榻边,坐下去。
此刻把脑袋腾空,才能好好回想詹云湄今夜说的话。
她问他那些话,哄他那些话,或许是真的,他的确没见过府上来了什麽人,带他出宴会,是让他示衆。
他终于想明白,詹云湄的处境。
只是想不通,为什麽呢,她明明可以留给皇帝其他的软肋,却偏偏留下一个他,一个最棘手的软肋,为什麽?
华琅有点想不明白,心底有个答案,但不敢认。
翻了个身,脸颊挨到了詹云湄的枕头,有她的味道,虽说她总是逗弄他,让他惶惶,但在外,只有她能给他安全感,也只有将军府给他一点还存活着的感觉。
华琅忍不住,嗅了好几下。
眼皮逐渐变沉,欲睡不睡。
朦胧间好像有人把他抱在怀里,把他的头放在了颈肩上。
背後凉飕飕的,像没有衣物遮掩。
腰侧痒痒的,有时还会疼,总觉得有烦人的虫子爬了上去。
华琅突然睁开眼,发现自己抱着詹云湄的脖子,略一擡头,她正笑着看他。
“不许睡,”詹云湄捏了捏华琅的脸颊,“你当真以为我在开玩笑麽?”
华琅的心剧烈跳动,还是要装傻充愣,“听不懂你在说什麽。”推开她,去抓被子。
詹云湄这会子没太多耐心给他磨,当即拉住他的手,拉他下走。
华琅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应当才几盏烛的时间,他没有深眠,醒来很快就清醒,酿酿跄跄被她带下榻。
清楚瞧见屏风下铺着一张毛毯,之前没有,她还办公的书案搬到这边来了。
华琅没来得及弄清什麽状况,詹云湄已经坐回案後椅子,拿起笔杆沾墨。
“来吧,”詹云湄眉眼平淡,提笔批起册子,“准备功夫做好,不然要受伤的。”
脑袋哗啦一下就空白。
华琅呆坐在毯子上,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神情发懵。
脖子上的咬痕无端作痛,华琅捂住它,低垂脑袋,这一低头可不得了,她竟然还把东西也给他准备好了,从小到大依次排列,一股子静待君用的意思。
“不丶不要,”华琅紧张眨眼,开口含糊不清。
因册中事务,詹云湄蹙了眉,在华琅眼里,成为对他的不满。
而她,没有给他什麽眼神。
眼里湿蒙蒙的,华琅突然觉得密密麻麻的绝望让他好无助。
他不喜欢,他只喜欢她,只喜欢她带来的,没有她,就没有意义,再多使人愉悦,也不成意义。
泪水吧嗒吧嗒滴下,浸湿毛毯。
弱弱啜泣几声,在静谧的屋内,分外大声。
詹云湄终于从册子中擡起头,看见了跪在毯子上的华琅。
她还是于心不忍他如此委曲求全。
搁下笔杆,到他身边,慢慢蹲下。
詹云湄两手轻捧华琅的脸,他倔起来真是不像话,她根本擡不动他,他就是故意和她作对。
“乖,擡起头来,”詹云湄额头抵了抵华琅,尽可能安抚哄慰他,“不逗你了,乖一点,看我。”
华琅仍旧没听詹云湄的话,自己和自己较真一阵儿,到後面把眼泪逼回去了,才颤巍巍地擡头。
对上她平和的目光。
他像被灼到,羞恼涌上心头,紧咬牙齿,不肯开口,但身子已经很实诚地往她怀里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