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眉头微蹙:“爱卿何出此言?珩王刚立下大功……”
“陛下!功是功,过是过!”另一名官员也出列。
“臣等近日接到无数冤情陈诉,并有确凿证据显示,此前指控二皇子明王殿下之罪证,皆系被人精心僞造!目的就是为了铲除异己,蒙蔽圣听!”
“臣附议!”
“臣亦有本奏!证据在此!”
霎时间,竟有七八名官员接连出列,言辞激烈,矛头直指珩王!
他们纷纷呈上所谓的“证据”,正是影刹昨夜送入明王府的那些僞证!
宗政珩煜终于动了,他缓缓擡眼,目光如冰刃般扫过那些激愤的官员,最後落在御座之上。
他声音平静无波:“父皇,儿臣从未做过此等之事。此等无端指控,儿臣请求与指控之人当庭对质,并请父皇彻查所谓证据来源。”
宗政昭然也适时出列,面带忧色:“父皇,此事关系重大,涉及两位皇子清誉,更关乎朝廷法度公正。确需谨慎查明,勿使忠良蒙冤,亦勿令……小人得逞。”
他话语看似公允,却微妙地将构陷与蒙冤并提。
很快,那些“证据”被内侍接过,呈送御前,并在皇帝的示意下,由内阁几位大学士当场验看。
殿内顿时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和官员们压抑的呼吸声。
不少倾向于珩王的武将面露怒色,却又不好在证据未明前发作。
而那些原本就与明王或有勾结,或对珩王权势心生忌惮的官员,则暗中交换着眼色。
大学士们验看良久,眉头越皱越紧。
这些“证据”做得太像真的了!
笔迹模仿得天衣无缝,印信几乎看不出破绽,逻辑链条看似完整!
尤其是那封“镇北老将军”的信,其内容之敏感,让几位老臣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陛下,”首辅大学士颤巍巍起身,面色凝重,“这些文书,单从纸张丶墨迹丶印鉴来看,一时难以断定真僞。尤其涉及北狄文书与军中旧事,需请专门之人详加甄别,但其内容,着实……骇人听闻。”
这就是僞证的高明之处,它不需要完全骗过最顶尖的专家,它只需要制造出足够的疑点,让事情变得“说不清”,就足够了!
这时,又一名官员出列,朗声道:“陛下!既然现有证据对珩王殿下不利,且无法立即证僞,为示公正,臣以为,当暂时解除珩王殿下九珠亲王之位,接受调查!待水落石出,再行定夺!”
“荒谬!”一位戎装老将军忍不住怒喝,“仗刚打完,就要卸磨杀驴吗?没有珩王殿下,临安城早就丢了!”
“正是有功,才更应爱惜羽毛,避嫌自查!”另一名文官立刻反驳。
“那明王殿下呢?难道就任由其被圈禁,而真凶或许逍遥法外?”支持明王的官员立刻反击。
朝堂之上,顿时吵成一团。文武对立,派系分明,互相攻讦,言辞激烈。
原本庄严肃穆的大殿,变成了菜市场一般的喧闹战场。
皇帝的脸色越来越沉,手指紧紧抓着龙椅扶手。
他看看沉默如山,眼神冰冷的珩王,又看看台下吵得面红耳赤的臣子,再看看那些看似“铁证如山”的文书。
他心中岂能不知这其中必有蹊跷?明王绝非清白,但珩王他就真的完全干净吗?
那“养寇自重”的猜测,如同毒刺,扎进了他身为帝王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担忧。
最重要的是,眼下局势,临安刚稳,北狄虽退,馀威犹在。
朝廷经不起再来一次剧烈的动荡和内耗了!
若坚持严惩珩王,珩王一系与明王残馀势力必将不死不休,整个朝堂都会陷入分裂和混乱!
权衡……帝王最重要的就是权衡利弊!
在一片争吵声中,皇帝缓缓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疲惫而决断的帝王之色。
“肃静!”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