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顾不上整理思绪,也顾不上自己此刻的狼狈,仰起脸,直视着宗政珩煜那双深邃却不再仅仅是冰冷的眼睛,声音带着颤抖和後怕,急切地开口。
“殿下!我偷听到了!就在丞相府後院外的竹林里,明王和苏雨玥!”
宗政珩煜的目光骤然锐利如刀锋,所有疲惫和虚弱仿佛被瞬间压下。
他没有打断她,只是微微倾身,那专注的姿态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眼前这个不顾一切带来消息的女子身上。
他看到了她眼中残留的巨大恐惧,那恐惧如此真实,绝非作僞。
姜晚栀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语速飞快地浓缩着那惊心动魄的对话:“明王承认了!那晚的刺杀就是他指使夜鹰阁干的!”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被牵连的愤怒。
“他还说了什麽?”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催促她继续。
“他说三司会审他不怕,他有办法让证据变成僞证!”姜晚栀的声音因激动而拔高,“但他说当务之急是让外面的人稳住,尤其是北狄!然後……”
她的声音因接下来要说的内容而染上更深的恐惧,“然後他说到临安城!”
“临安?”宗政珩煜眉峰紧蹙,眼神锐利得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
“对!他说……”姜晚栀的声音带着愤怒和颤抖,模仿着明王那阴狠刻薄的语气,“水不浑,怎麽摸鱼?既然老九想把火烧到临安,那本王就给他把火烧得更旺!让那潭水彻底搅浑!越大越好!”
“殿下!他是要故意制造大乱!用整个临安甚至边关的动荡作为烟雾弹,转移朝廷注意力,好让他自己脱困啊!他……他还说……”
姜晚栀的声音因愤怒和明王那漠视人命的言论而哽咽:“他说一将功成万骨枯!说几条贱命算得了什麽!他就是为了登上那个位置,不惜让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他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大反派!”
宗政珩煜听着,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深邃的眼眸中,风暴在无声地酝酿,积聚。
那不是简单的愤怒,而是一种足以毁天灭地的,深沉的杀意和冰寒。
他放在案几上的手,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那坚硬的紫檀木捏碎!
姜晚栀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毁灭性的怒意,让她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带着他体温的大氅。
“还有苏雨玥!”她急促地补充,眼中流露出更深的後怕,“她对明王言听计从!明王说日後君临天下,许她皇後之位!”
就在姜晚栀话音刚落的瞬间!
晏成的身影极速的再次出现在书案旁,这一次,他手中捧着的不是普通密报,而是一个封着火漆,带有三道猩红加急标记的狭长铜筒!
他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声音低沉急促,带着铁一般的寒意:“殿下!临安!八百里加急!三道红翎!”
“三道红翎”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响!
宗政珩煜的目光从姜晚栀脸上移开,他霍然起身!一把抓过晏成手中的铜筒!他倒出铜桶里那份薄薄的纸,展开。
烛光下,他的侧脸线条冷硬如冰雕。
姜晚栀的心,在看到他拿起密报的瞬间,沉到了谷底。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临安城……异动开始了?这麽快?!
宗政珩煜的目光在密报上快速扫过,那上面的字句,似乎印证了姜晚栀心中最坏的猜想。红翎本身,已经宣告了最坏的结果!
明王的反击,开始了!而且是以如此惨烈,如此祸国殃民的方式!
宗政珩煜猛地擡眼,再次看向姜晚栀!
那眼神锐利如出鞘的绝世凶刃,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姜晚栀带来的情报,与这红翎急报相互印证,彻底撕开了明王疯狂而卑劣的图谋!也让他瞬间明白了局势的凶险程度!
“混账!好一个宗政明尘!好一个……祸乱天下!”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到了极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染血的喉咙里挤出来,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那声音里的杀意,让整个书房的温度都仿佛降到了冰点。
他回过神,不再看那红翎铜筒,目光炯炯的落在姜晚栀身上,没想到……她竟如此信任他!不惜深夜乔装打扮,冒险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