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季扶光周身总是洋溢温润清雅的气质,此刻面无表情,才发现他目狭唇薄,睫毛如同一排落羽,根根分明。烛影只照亮了他的半张脸,另外半张隐在黑暗中,光影摇晃不定,锋锐之气若隐若现,如同一柄埋在雪堆中的金丝错刀。
但他此刻双眸紧闭,枕头和被褥都是雪白,全身上下只有黑发如墨,反而莫名显得有些脆弱。
好奇妙。
锋利和脆弱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竟然能够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居然还并行不悖,矛盾又和谐。
盛知意的手忍不住落下去,轻轻触摸了一下季扶光的脸颊。
像是初雪降落,几乎在接触到的瞬间,又迅速收了回去。
盛知意正正心绪,再好看也没用,她今天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立刻完成系统任务。
与魔族一战,盛知意嘴上不说,心里却颇受打击,在内门选拔中生出的一点骄矜之气早被磨灭,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实力还远远不够,仅与魔族士兵在伯仲之间,在魔族精锐面前不堪一击。
季扶光确实对她多加照拂,但是她想拥有自己能够掌握的力量,以後与魔族战斗的次数会越来越多,她不能每次都指望季扶光来救,也不能成为季扶光的拖累,她想要和季扶光并肩作战。
季扶光很厉害,那是他的本事,她自己厉害,那才是自己的本事。
她希望有一天,其他人提到他们两个,不是“季扶光和他的小跟班”,而是“季扶光和盛知意”。
她是有自己名字的。
因此,绕了一圈,方法还是一个,那就是努力完成系统任务。
盛知意心如磐石,捏着被角,面不改色地掀开被褥。
……然後偷偷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季扶光睡觉的时候也不忘君子端方,只有领口稍稍凌乱,其他地方还是捂得严严实实。
男德男德,歪瑞古德。
很好,任务第二步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第三步。
盛知意站在床边垂下眼,目光只落在自己的手指上,纤细手指捏住里衣上的系带,用力一拉。
糟糕,好像反而系成了死结。
灯火幽幽,无奈之下,盛知意只得弯腰凑近里衣上的系结。
她自然也没有看到,季扶光垂落的长睫,此刻轻轻掀起,露出幽深眼眸,唇角也戏谑地扬起。
盛知意的两只手都伸了过去,仔细辨别系结的结构。
凑得太近了,她眼角馀光瞥见布料垂落而下,隐隐透出身体上薄薄的肌肉形状,如同被清雾遮挡的山脉,高低起伏,流畅缠绵。
喉咙有些干燥,她急忙用指甲捏住带子,努力从死结之中抽出来。
找准了位置,终于死结打开。
任务倒计时却还没有停止。
盛知意心中一沉,最坏的结果果然来了,必须是解开里衣,彻底掀开才行。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死死盯住手指,绝对不往旁边多看一眼。
指尖捏住里衣边缘,如同火烧,匆匆往旁边一掀,季扶光起伏蜿蜒的腰腹彻底袒露出来。
盛知意别过眼,察觉倒计时终于停止,实在没有勇气再去给季扶光恢复原状,想着反正迷药的药效强劲,伸手抓过被褥,胡乱往上一盖,站起身就要离开。
床榻上,季扶光手指微微一动。
不等盛知意直起身子,脚下一软,竟然跌进一个温热的怀抱之中。
她脑海中的一个念头是:
好软。
随即立刻升起第二个堪称恐怖的念头:
完了。
盛知意僵硬地擡起头,心中抱有一丝微弱的期望,然而在看到那双清冽的眼眸之後,期望迅速成为碎片。
做贼还能把自己摔到别人身上,硬生生把人砸醒。
盛知意的心里满是对人生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