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没有解释一句。
瞬间的死寂後,乐声再次响起,交谈声继续,仿佛刚才什麽也没有发生。但所有投向盛知意的目光里,都多了一丝清晰的恐惧和忌惮。
盛知意站在季扶光身侧,心脏狂跳,背後渗出冷汗。
他不是在保护她,他是在宣示所有权。
她在他的领地,是他的所有物,除了他,任何人连觊觎的资格都没有。这种极致的控制欲,比纯粹的恶意更令人窒息。
似乎察觉了她的情绪,季扶光掀起眼,瞥了一眼盛知意身侧的唤绿。
唤绿立刻凑过来,扶住盛知意的胳膊,低声问:“小姐,您还好吗,是否受到了惊吓?”
她确实受到了惊吓,但并非源于那名魔将,而是震惊于魔族对于季扶光的无条件服从。
魔族若是对季扶光如此敬畏,那她准备进行的离间之计,是否还能奏效?
盛知意摇摇头,轻声道:“无事。”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中,盛知意看到了右下方的元浪。他与其他或狂热或畏惧的魔族不同,刚刚一瞬间,他快速看向倒地不起的魔将,脸上闪过一丝忧虑,像是物伤其类的忌惮。
有机可乘!
宴会仍在继续,喧嚣仿佛永无止境,盛知意心中暗自谋划,袖口却被人轻轻拉扯。她转过头,唤绿示意她看向王座。酒杯里面已经变空,她连忙上前,去给季扶光添酒。
她不想当衆受罚,脚下动作便有些急切,膝盖狠狠撞在桌脚,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手中的酒壶险些脱手坠落!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狼狈地摔倒在地,迎来又一轮嘲笑和惩罚时,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如铁钳般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她惊愕擡头,正对上季扶光转过来的视线。他脸上依旧冰冷漠然,甚至带着一丝明显的不悦和嫌弃。
“站都站不稳了?”他冷嗤一声,语调带着淡淡嘲讽。
然而,盛知意却清晰地感觉到,攥住她手腕的那只手,指尖似乎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而且,他的速度太快了,仿佛身体在她摇晃的瞬间就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季扶光嫌恶地收回了手,盛知意踉跄一步站稳,手腕上还残留着冰冷和疼痛的触感,她看着季扶光转回去的侧影,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为什麽?
刚才那一瞬间,他下意识的反应和事後刻意的距离,形成了一种巨大而扭曲的割裂感。
一个荒谬的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
这种冰冷又疼痛的触感,她之前已经体会过一次。
昏迷时,那个散发着梨花香味的怀抱,那道声音……
她猛地掐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停止深想。
神经病的行为逻辑不能细究,否则,先疯掉的会是自己。
宴会终于在一片混沌中结束。
季扶光率先起身,没有再看她一眼,在一衆跪拜中漠然离去。
唤绿扶着盛知意回去,途中,盛知意忽然开口:“今日撞到桌角,腰间玉坠似乎掉落了,这套衣服是陛下亲赐,若有遗失,怕是会惹他不满……”
听到这话,唤绿立刻道:“小姐,那我送你回丹阳宫,就立刻到大殿寻找。”
“这一来一回,怕是要花费许久,大殿之中人多眼杂,唤绿,你现在就去。”
唤绿犹豫了一下,看到盛知意手腕上的红痕,终究点点头,“好。”
等到唤绿离去,盛知意在角落中站了片刻,看到一道身影出现,立刻走了过去。
“元将军。”
元浪见到她,立刻停下脚步。
旁人不知,他接到消息急忙赶到水牢时,可是见到陛下亲自将盛知意抱出来,面色冰寒地径直送入丹阳宫,之後许久未曾出来。
他不敢有所怠慢,对她行了一礼,“盛姑娘,有何要事?”
盛知意目光快速扫过四周,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却清晰:
“元将军不必多礼。”
“方才殿上之事,令人心惊。陛下……出手果断,全然不顾那位将军立下的功劳。”
她停顿一瞬,观察元浪细微的表情变化,继续道:
“我只是忽然想到,今日是他,明日……又会是谁呢?”
在陛下眼中,我等性命,或许与蝼蚁并无不同。”
她的声音更低,几乎是气声。
“毕竟,陛下可是曾经亲手杀了寻他的魔族十数人!”
说完,她不等元浪反应,立刻微微颌首,语气恢复如常:
“抱歉,是我失言了。今日受了惊吓,胡言乱语,将军勿怪。今日宫宴,我的玉坠遗失不见,有劳将军代为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