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第97章她终于看到了他未曾言说……
如此日子,季扶光过了两年。
养父依旧嗜赌如命,屡次将家中物件偷去抵押,养母则愈发愤恨,成日刻薄暴躁,索性连田里也不管,成日在村口闲聊。
只剩下季扶光,每日天不亮就起,操持着各种事宜。
冬日水寒,他搬着木盆到河边洗衣,河面已经覆上一层薄冰,他搬来石块砸破冰面,把衣服浸进去。
他的手背上因为前些天劈柴,刺进了一根木刺,始终没能挑出来,这时候坟起一片,肿得发红。
季扶光找了河边的一个石片,用锋利的边缘在肿起的肉上推着,逼出带着脓血的木刺。
做完这些,他把石片扔在一片,混不当一回事,继续把手伸进寒冷的水里搓洗衣服。
盛知意能清楚地看到,他的手指已经微微变形,皮肤粗糙得可怕,甚至能够看到鳞纹。
手指浸在冰水中,先是刺骨的冷意,然後竟然逐渐发热,最後伸出来的时候,关节处阵阵发痒。
季扶光没管手上的热痒,而是把洗好的衣服放进木盆里,端起木盆往家走。他今天还要到山里再捡点干柴,家里的柴不太够用了。
推开茅草屋的门,还来不及说话,迎面扔过来是那个糟朽的木碗,木碗重重打在他的额头,那块皮肤迅速鼓起来。
养父冲过来,红着眼睛,抓着他的肩膀,摇晃着他,“钱呢?前几天你把采来的草药卖了,剩下的钱呢?”
季扶光手里的木盆已经掉在了地上,他整个人有些晕,“买米了……家里已经没有米了……”
那点钱甚至买不了多少米,是季扶光那天帮人家忙上忙下祭祖,老板才多给他添了几斗。
“啪”的一声,巴掌甩在他的脸上,季扶光整个人被打倒在地,只能听到耳边嗡嗡的声音。
“买米?怎麽可能都去买米!你小子把钱藏起来了是不是!”他弯下腰,抓着季扶光的领口,拳头重重地砸过去,“把钱给我!”
烂赌成性的男人早就被赌债逼红了眼,还不上钱,赌坊里的人可不会放了他,他刚才亲眼见到对方砍下了其他赌徒的手指,恐惧彻底攫住了他的神智。
“把钱给我!”
他一拳拳地打在季扶光的脸上,很快,那张清瘦的脸变得鼻青脸肿,青青紫紫换成一团。
“我没有……真的没有钱……”
季扶光艰难地辩解着,唇角带着血沫,说话含糊不清。
但养父根本不听,他接受不了唯一的可能破灭消失,拳头更加用力地打在季扶光脸上,鲜血瞬间从额头涌出,模糊了季扶光的视线。
血腥气弥漫在整个房间里,季扶光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他猛地推开面前的养父,抓着门框站起身,飞快地往外跑。
“怎麽回事?!”
养母从後门走了过来,她刚到後院就听到屋内的动静,加快了脚步冲过来。
季扶光满脸鲜血地停在门口,养父被他一推,坐在地上,捂着腰“哎哟哎哟”地叫。
一眼就看明白发生了什麽,养母皱着眉头,看向季扶光。
他脸上还带着血污,出门一瞧,当天下午村里就能传遍这件事。
“伢子!”
养母伸着手,对季扶光招了招。
季扶光停在原地,他的表情有些恐惧,又有些犹豫。
“行了,快回来!”养母喊着,面色有点不耐烦。
季扶光的双腿轻微颤抖,被打死的恐惧洋溢在他的心里,但看着面前破旧的茅草屋,他还是带着满脸的血和泪,慢吞吞地,一点点走了回来。
刚走进门口,胳膊就被养父抓住,随後就是一脚,狠狠踢到肚子上,季扶光倒在地上,捂住自己的头。
“还敢跑!说,把老子的钱藏在哪里了?”
“他藏钱?”养母惊愕地问道。
“吃里扒外的小兔崽子!老子白养你这麽多年了!还偷偷藏钱!”养父刚才被推倒在地,早已经是满腔怒火,这时候更是发了狠劲,抓着门边的石块,一下一下,往他脑袋上砸。
季扶光的神智已经不太清楚,他下意识蜷缩起来,但根本没办法阻挡成年男人的殴打。
“娘……娘……”
他绝望地喊着,仰起头去看养母。
养母的脸上没太多表情,终于,她走过来,皱着眉头骂道:“杨老三我告诉你,你在家里是什麽狗德行我不管,少让别人知道!我还做不做人了!”
在季扶光期待的目光之中,她重重地关上了门。
劈头盖脸的痛楚传来,季扶光徒劳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头,但很快,连他的手都被石块砸的血肉模糊。
意识逐渐昏沉,季扶光的神智越来越模糊,他的心里慢慢生出一个念头:也许真的要死了……
他当乞儿的时候,曾经听人说过,人死之前往往会陷入幻境,到时候就能吃饱穿暖。
可是为什麽,他还是觉得又痛又饿,昨晚的米粥实在太稀薄,他根本就没吃到多少米粒……
血流到张开的嘴里,呛得他呼吸不上来,濒死的窒息感笼罩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