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收留那竟然不是发丝,是一张薄如发丝……
男人倒在床上一声不吭,乐锦心里慌得没底,“徐婶子,帮我找个郎中好吗?”
徐婶子连连点头,指了指院子里道:“柴火就在竈房外边堆着,姑娘用吧!”
乐锦从竈房拎来个空盆,丢进去三四根燃烧的木材,不一会儿便听见哔哩啪啦的响声,偶尔有几颗火星子往外冒,没落地就熄灭了。
屋子里暖和起来。
床上男人虚弱睁开双眼,视线落在乐锦身上。
“你醒了!”乐锦惊喜眨眼,端来一盏热水靠近他唇边,“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男人不知挨了多久的寒,一见热水便像恶狗扑食直接抢过去,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乐锦略微咋舌,小声道:“我这里还有大半个吃剩的馒头你要吗?”
男人放下杯盏,目光扫了一眼乐锦从怀里摸出来的馒头,有些许迟疑。
乐锦以为他瞧不上这馒头,伸出去的手又没底气地缩回来,自己打着圆场:“哦哦,也是,这个是我吃过的……”
然而话还没说完,手里的馒头一下子被抢走,只剩了几点馒头渣在乐锦指缝里。
“你你慢点吃……”她怕他噎到,轻轻给他顺着背。
大半个馒头被他狼吞虎咽後,男人精神头明显好多了,甚至开口和乐锦说了声“谢谢”。
能吃能喝,还能说话,乐锦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温柔问他:“你叫什麽名字呀?怎麽倒在路上?”
“金帛。”
男人说出一个名字,薄薄的眼皮下眼珠转动,忽然意识到了什麽似的,立刻以手捂着自己烧伤的脸,翻身背对着趴在床边看着他的乐锦。
“对不起……我吓到你了吧?”
男人蜷缩起来,看起来可怜极了。
乐锦赶紧道:“没有没有!我不怕的!我只是想知道你这是怎麽回事,好送你回家。”
“我……我没有家了。一场意外的大火,把我的家和家人全都烧没了,我是死里逃生才活下来,流浪到这里的。”
乐锦小小声“啊”了一下,没想到这男人所遭之事比酒厂姑娘们还要糟糕。
他是个无依无靠,一无所有的人。
乐锦刚想安慰他,徐婶子领着郎中回来了。
郎中两根手指搭在男人脉上,眉头无限压低,双眼满是震惊。
“这位郎君的情况实属罕见!应是多年的心伤加上身体内外的旧伤,能活下来都是老天显灵!”
乐锦干眨着眼,这男人从前过的是什麽日子?!
“家里人不好相处,我从记事起就在挨打,每天都逃不掉……多年积攒下来,身伤心伤便都有了。”
男人气息微弱,断断续续和郎中解释,语调平常像是在说日出日落。乐锦在旁边听着,心口憋屈得紧。
这样惨的人,也许那场大火还救了他。
她问郎中:“那还有得治吗?”
郎中拈着胡子,面色迟疑,“这……恐怕难了。郎君心伤太过,心脉早已损坏。以前状态好时也不过强撑,如今……我只能开个方子稍作缓解。痊愈麽,此生无望了。”
乐锦嘴唇微张,哑口无言。
居然严重到治不好?!
她望向这个叫金帛的男人,眼神里满是可怜和同情。他过去得被虐待折腾成什麽样啊?一个大男人,现在成了个“纸灯笼”。
乐锦沉浸在难受情绪中,金帛忽然苍白一笑。
“娘子不用这样,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还能喘口气就算万事大吉了。”
郎中写下调养身体的方子交给乐锦,让她赶紧将药抓回来。可乐锦初来清溪镇人生地不熟的,这事儿便又交给了徐婶子。
门一关,屋里又剩他们两个人。
金帛强撑着坐起来,拱手对着乐锦谢了又谢:“姑娘搭救已是仁心,如今还替小人抓药治病,小人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他咽了咽嗓子,怯怯道:“姑娘若不嫌弃,小人愿侍奉左右,肝脑涂地。”
啊?这个报恩方式也太隆重了吧……乐锦没有当奴隶主的意愿,赶紧摆手:“别别别,我不图你什麽,你放心。”
金帛眼里闪烁着失落,声音更小了,似乎在害怕:“是我太丑了,丑得没人想要……”
他又捂着脸,破旧单薄的袖子被蹭了一下,露出小手臂上同样狰狞的伤疤。
乐锦不忍地咬着嘴唇,心想:这人无家可归,无处可去了,郎中又说他心里有伤,自己一再拒绝他,万一犯病了怎麽办?那她不是好心办坏事?
“好,你可以跟着我。但是!”乐锦拉过他的袖子帮他把伤口仔细遮盖住,看着他的眼睛强调:“要好好吃药,修养身体,把命保住。”
金帛擡眸,一双漆黑的眸子在此刻无比明亮,照出两个小小的乐锦。他笑:“好,都听姑娘的。”
“不用姑娘长姑娘短的,你就叫我乐锦好啦。”
“……乐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