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台方向的厮杀声如同垂死野兽的哀嚎,穿透凛冽的寒风,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那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兵刃碰撞的铿锵、垂死的惨嚎,以及枭胡人特有的、如同狼群啸月般的呼哨声,听得人头皮麻,心头紧。
王虎脸色铁青,眼中燃烧着刻骨的仇恨和焦急,但他强行压下了立刻冲上去的冲动。
他猛地一挥手,低吼道:“停!散开!隐蔽!”
精锐老卒们如同训练有素的猎豹,瞬间分散开来,紧贴山路两侧嶙峋的山石和低矮的灌木丛,屏息凝神,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前方。
楚骁也立刻示意阿狗、赵铁柱等流民压低身体,藏入路旁的阴影中。
他自己则紧靠在一块巨大的、布满苔藓和冰棱的岩石后,肋下的剧痛和左肩伤口崩裂带来的灼烧感如同跗骨之疽,精神透支的眩晕感更是阵阵袭来,让他眼前阵阵黑。
他咬紧舌尖,强行凝聚起最后一丝清明。
烽火台就在前方不足百步的山巅。
狭窄陡峭的石阶如同通往地狱的阶梯,在灰暗的天光下蜿蜒向上。
平台上人影晃动,刀光闪烁,战斗显然已接近尾声。
鹰扬堡守军的抵抗越来越微弱,而枭胡游骑那凶悍的身影占据了绝对上风。
楚骁深吸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肺部如同被冰渣填满。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穿透稀疏的林木和弥漫的雪雾,扫向烽火台。
平台上的景象触目惊心。
几具鹰扬堡守军的尸体横陈在冰冷的石板上,鲜血染红了积雪。
仅剩的两三名守军被七八名身着黑色皮甲、头戴狰狞狼头盔的枭胡游骑团团围住,如同被群狼环伺的羔羊,在做着绝望的抵抗。
一个身材格外魁梧、头盔上插着白色狼毛的枭胡头目(显然是领),正挥舞着一柄刃口带着暗红血槽的弯刀,狞笑着步步紧逼。
他口中出含混不清的呼喝,似乎在命令手下尽快解决战斗。
更让楚骁瞳孔骤缩的是,平台一角,几个枭胡游骑正粗暴地将几具守军尸体拖拽到烽火台中央那堆早已准备好的干柴和狼粪旁!
他们显然是要毁尸灭迹,并点燃烽火台!
一旦烽火台被烧毁,警讯无法传递,后果不堪设想!
“妈的!这帮畜生!”王虎压低声音怒骂,额头青筋暴起,握着刀柄的手指关节捏得白。他身后的老卒们同样双目赤红,杀意沸腾。
“不能硬冲!”楚骁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冷静,如同冰水浇在王虎的怒火上,“石阶狭窄,易守难攻。他们居高临下,又有弓箭手(楚骁锐利的目光扫过平台边缘两个手持反曲弓、警惕地扫视着下方山路的枭胡弓手),强攻就是送死!”
王虎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楚骁:“那你说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们烧了烽火台?!”
楚骁没有回答,他的大脑在剧痛和眩晕的夹击中高运转。
目光再次扫过战场:枭胡游骑的注意力大部分集中在围杀最后的守军和准备焚尸烧台上,对下方山路的警戒有所松懈,但并未完全放弃。
那两个弓手的位置是关键!
他们扼守着石阶入口,视野开阔。
“分兵。”楚骁的声音低沉而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王什长,你带弓箭手,占据右前方那片乱石坡!”他指向山路右侧一处地势略高、布满巨大风化石块的斜坡,“那里角度刁钻,能避开正面弓手视线,又能覆盖平台边缘!等我信号,集中火力,压制那两个弓手!不求射杀,只要让他们抬不起头!”
王虎顺着楚骁指的方向看去,那处乱石坡确实是个绝佳的狙击点!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重重点头:“好!弓箭手跟我来!”他立刻点了三名背着硬弓的老卒,猫着腰,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向乱石坡潜行而去。
“剩下的人!”楚骁的目光扫过剩下的七名老卒和阿狗、赵铁柱等十余名流民敢战者,“跟我来!绕后!”
“绕后?”赵铁柱一愣,“这……这山这么陡……”
“走这边!”楚骁指向烽火台左侧,那是一片被积雪覆盖、异常陡峭、布满嶙峋怪石和低矮灌木的山坡!
坡度几乎过六十度!
常人根本无法攀爬!
“阿狗!你打头!找最隐蔽的路线!手脚轻点!别弄出声响!”
阿狗没有丝毫犹豫,瘦小的身体如同灵猴般窜出!
他伏低身体,手脚并用,利用岩石的棱角和灌木的掩护,在陡峭的山坡上快向上攀爬!
动作轻盈敏捷,落地无声!
他对楚骁的命令有着近乎本能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