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内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混合着硝烟和泥土的焦糊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劫后余生的混乱和压抑的悲鸣。
鹰扬堡的辅兵们瘫软在地,眼神空洞,有人低声啜泣,有人剧烈呕吐,更多人只是茫然地望着满地狼藉的尸骸和那个深不见底的恐怖陷坑,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初晓营的战士们虽强撑着警戒,但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疲惫和伤痛便如潮水般涌来,不少人拄着兵器剧烈喘息,包扎好的伤口渗出暗红的血渍。
李刚校尉靠在一辆粮车上,肩头的伤口被草草包扎,渗出的血染红了半片甲胄。
他脸色铁青,眼神中交织着后怕、愤怒和深深的无力感。
黑袍人“毒牙”那如同神魔般的手段,彻底击碎了他作为边军将领的骄傲和自信。
那挥手间地陷人亡的恐怖力量,那无视强弩齐射的诡异屏障,那无声无息融入大地的消失……这一切都出了他认知的极限!
他甚至无法理解那是什么!是妖法?是巫术?还是……某种他从未接触过的、更可怕的存在?
“校尉大人……”一名营正声音嘶哑,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此地……此地不详!那妖人……那妖人太可怕了!粮队……粮队不能再往前了!得……得退回去!”
“退?”李刚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往哪退?铁壁堡十万将士等着这粮救命!没有粮!要塞必破!枭胡铁骑南下!你告诉我!往哪退?!退回去等死吗?!”
营正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惨白。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咳嗽声传来。
楚骁在阿狗的搀扶下,艰难地走了过来。
他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残留着未擦净的血迹,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撕裂般的剧痛,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精神世界的裂谷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钎反复穿刺,带来阵阵眩晕和欲呕的恶心感。
胸口的玉佩依旧在微微震颤,那道猩红的裂痕边缘,似乎又蔓延开一丝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黑色纹路,散着冰冷、死寂的气息。
强行催动双弩狙击“毒牙”,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精力。
但此刻,他的眼神却异常锐利,如同淬火的寒冰,扫过混乱的粮队和惊魂未定的众人,最终落在李刚身上。
“校尉大人……”楚骁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粮队……不能停!更不能退!”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李刚看着楚骁那摇摇欲坠却依旧挺直的身躯,看着他眼中那近乎燃烧的决绝,心中五味杂陈:“楚都头……你……你看到了……那妖人……”
“他不是妖人!”楚骁打断李刚,声音斩钉截铁,“是敌人!一个掌握着……我们暂时无法理解的力量的敌人!但……他并非不可战胜!”
他顿了顿,强忍着喉头的腥甜,目光扫过众人惊疑不定的脸:“他畏惧强弩!畏惧度!刚才若非我强行打断他的施法,后果不堪设想!他选择遁走,说明他并非无敌!他……也有忌惮!”
楚骁的话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一丝微弱的涟漪。
众人回想起黑袍人被双弩逼得中断施法、狼狈遁走的一幕,眼中那极致的恐惧似乎淡了一丝。
“可是……楚都头……”另一名军官忧心忡忡,“那妖……那人神出鬼没,防不胜防!粮队目标太大,在这峡谷中……”
“所以!必须先制人!”楚骁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指向峡谷西侧,那里是沙蝎马匪溃逃的方向:“沙蝎老巢‘蝎子洞’,距此不过三十里!毒蝎子重伤垂死!残匪溃不成军!正是他们最虚弱的时候!”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李刚:“校尉!沙蝎马匪盘踞黑风峡多年,熟悉地形,更与那黑袍人……‘毒牙’必有勾结!今日他们敢联手伏击粮队,他日必成心腹大患!若不趁此良机,斩草除根!待其舔舐伤口,重整旗鼓,与那‘毒牙’再次联手,截断我粮道,袭扰我后方……后果不堪设想!”
“粮队目标太大,行动迟缓,若被那‘毒牙’再次盯上,凶险万分!但若我率一支精锐轻骑,星夜奔袭,直捣黄龙!端了沙蝎老巢!一则永绝后患!二则震慑群匪!三则……或许能寻到关于那‘毒牙’的线索!至少,让他投鼠忌器,不敢再轻易现身!”
楚骁的语极快,条理清晰,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李刚的心头!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寻找线索!这……确实是眼下唯一破局的机会!被动防守,在这诡异莫测的峡谷中,只有死路一条!
李刚眼中光芒剧烈闪烁!他死死盯着楚骁苍白却异常坚定的脸,又看了看周围士气低落、惊魂未定的士兵,最终,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厉涌上心头!他猛地一咬牙,重重点头:“好!楚都头!本将信你!粮队在此休整,加固防御!本将亲自坐镇!你……需要多少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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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兵五十!快马!”楚骁毫不犹豫,“出晓营三十精锐!再拨二十名鹰扬堡敢战老卒!轻装简从!只带三日干粮!强弩!火雷!”
“五十人?!”李刚倒吸一口冷气,“沙蝎老巢……易守难攻!纵然毒蝎子重伤,残匪也有数百之众……”
“兵贵精!不贵多!”楚骁的声音冰冷如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五十精锐!足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