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和大地剧烈的颤抖,如同远古巨兽的垂死挣扎,渐渐平息。
冲天而起的烟尘缓缓沉降,如同浑浊的幕布,笼罩着北风堡前那片被彻底改写的战场。
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铸铁阀门,如同神魔丢弃的墓碑,深深嵌入冻土之中,周围是触目惊心的放射状深坑和蛛网般的裂痕。
坑底边缘,那半截扭曲的、血肉模糊的残躯——黑袍“毒牙”——如同被丢弃的破布偶,无声地瘫在冰冷的泥泞里,仅存的一只眼睛空洞地睁着,凝固着极致的惊骇和绝望,早已没了声息。
死寂!
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沉重的死寂!
如同无形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
城上城下,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光呆滞地望着那如同神罚降临般的恐怖景象。
巨大的铁阀、狰狞的深坑、毒牙的残骸……这一切都出了他们的认知极限!
恐惧!
深入骨髓的恐惧!
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每一个枭胡士兵的灵魂!
“长生天……怒了……”
“魔鬼……他们是魔鬼——!”
“逃……快逃啊——!!!”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彻底的崩溃!
如同被点燃的干草堆,恐惧瞬间在幸存的枭胡士兵中炸开!
他们丢盔弃甲,出不似人声的哭嚎和尖叫,如同炸窝的蚂蚁,不顾一切地向后奔逃!互相推搡!互相践踏!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整个枭胡军阵,如同被投入石子的蚁穴,瞬间土崩瓦解!黑色的潮汐,变成了溃散的浊流!
城头上,缺口处,残存的守军们,同样沉浸在巨大的震撼和茫然之中。
他们看着溃逃的敌军,看着那如同神迹般的巨大铁阀,看着毒牙那惨不忍睹的残骸,脸上交织着劫后余生的狂喜、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对未知力量的深深敬畏。
“天……天神……显灵了……”陈老尉佝偻着身体,拄着卷刃的长刀,浑浊的老眼望着那巨大的铁阀,老泪纵横,声音哽咽沙哑。
他身边的鹰扬堡老兵们,也纷纷跪倒在地,朝着铁阀的方向,磕头如捣蒜。
“恩公……是恩公……”阿狗瘫坐在冰冷的城砖上,小脸上沾满了血污、泪水和烟灰,他望着不远处血泊中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尽的担忧和恐惧。
赵铁柱和王锤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他们身上都带着伤,但此刻眼中却燃烧着狂喜的火焰和一丝后怕。
“赢了!我们赢了!”赵铁柱嘶哑地吼道,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
然而,这短暂的狂喜如同风中残烛,瞬间被更深的危机所取代!
“不对!”王锤子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溃逃的枭胡军阵深处!
只见那杆巨大的、缀满黑色狼毛的枭胡王旗,虽然有些歪斜,却并未倒下!
王旗之下,那个身披金边狼皮大氅的身影,正挥舞着金刀,出歇斯底里的咆哮!
似乎在极力收拢溃兵!
“他们……没走远!”王锤子声音嘶哑,带着一丝惊悸,“王旗还在!他们在收拢溃兵!”
仿佛印证了他的话!枭胡军阵后方,响起了急促而凄厉的牛角号声!
溃散的士兵在军官的呵斥和鞭打下,开始勉强稳住阵脚,重新集结!
虽然混乱不堪,士气低落,但那庞大的数量,依旧如同乌云般压在北风堡上空!
更可怕的是!
城墙的缺口!
那个宽达十余丈、如同地狱巨口般的豁口!
此刻正毫无遮拦地暴露在敌人面前!
寒风裹挟着雪粉,从缺口处呼啸灌入,出呜咽般的尖啸!
缺口内,堆积的碎石和尸体形成的斜坡,成了敌人再次进攻的绝佳跳板!
而守军……经过连番血战,早已筋疲力尽,伤亡惨重!
“缺口!缺口怎么办?!”一名鹰扬堡的营长看着那巨大的豁口,声音充满了绝望,“胡狗要是再冲一次……我们……我们拿什么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