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堡的冬日,阳光吝啬得如同施舍。
惨白的光线穿过糊着厚厚油纸的窗棂,在冰冷的石地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草药苦涩、血腥残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如同朽木般的腐朽气息。
这气息,如同附骨之蛆,缠绕着屋内那个躺在厚厚兽皮褥子上的身影。
楚骁醒了。
意识如同沉船残骸,艰难地从冰冷死寂的深渊中一点点浮起。
最先感知到的,不是光线,不是声音,而是……无处不在、深入骨髓的……剧痛!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越了生理极限的撕裂感!
仿佛身体内部被无数只无形的手狠狠撕扯、揉碎、重新拼凑!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脏器被强行移位般的钝痛和闷窒!
肺叶仿佛被沉重的石块压住,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撕裂般的阻力,每一次呼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杂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铁锈味的腥甜!
肋下!
那处旧伤的位置!
不再是简单的撕裂,而是……一种仿佛被彻底掏空、又被粗暴塞入滚烫烙铁的灼痛和空虚!
每一次心跳,都如同重锤砸在空腔上,带来阵阵深入骨髓的闷痛和眩晕!
更可怕的是四肢百骸!
仿佛有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骨髓深处、从每一条细微的神经末梢同时穿刺!
带来一种持续的、尖锐到令人狂的裂痛!伴随着裂痛而来的,是彻底的失控!他试图动一动手指,回应却是一片麻木和……不受控制的、细微的抽搐!如同被电流反复击打!
经脉……寸断!内力……不!
是那微弱的、支撑他一次次越极限的精神力……彻底枯竭!如同被彻底抽干的河床,只剩下龟裂的、死寂的沟壑!
“呃……”一声极其微弱、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呻吟,从楚骁干裂的嘴唇中溢出。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仿佛声带被砂纸磨过。
“恩公!恩公你醒了?!”一个带着哭腔、又惊又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阿狗!
紧接着,是翠兰压抑的抽泣和急促的脚步声。
楚骁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不清,如同隔着一层血色的毛玻璃。
好半天,才勉强聚焦。映入眼帘的,是阿狗那张瘦削、布满泪痕和惊喜的小脸,以及翠兰红肿的双眼和憔悴的面容。
“水……”楚骁的喉咙如同被砂纸摩擦,出嘶哑的气音。
翠兰连忙端来温热的、带着淡淡药味的清水,小心翼翼地用木勺喂到楚骁嘴边。
清凉的液体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慰藉,却无法缓解体内那如同地狱熔炉般的痛苦。
楚骁的目光缓缓移动,扫过简陋的石屋。屋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石床,一张木桌,几把椅子。
角落里堆放着一些草药和绷带。
空气中弥漫的腐朽气息……源头正是他自己!确切地说……是胸口!
他艰难地、用尽全身力气,缓缓低下头。
胸口的位置,被厚厚的绷带和衣物包裹着。
但那股冰冷、死寂、如同万年古墓中散出的腐朽气息,却如同实质般透出!
比昏迷前更加浓郁!
更加……令人窒息!
玉佩!
楚骁的心脏猛地一缩!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挣扎着,用颤抖的、几乎不受控制的手,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扯开胸前的衣襟。
阿狗和翠兰想要阻止,却被他眼中那近乎疯狂的执拗所震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