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从沉眠中挣醒时,意识还带着未散的滞涩,眼皮掀开的瞬间,便被屋里漫溢的暖光裹住了。
他扶着床头坐起身,鼻尖先一步捕捉到食物的香气,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草木清气,顺着呼吸漫进肺腑,驱散了熬夜后的昏沉。
脚步放轻了些往厅里走,刚转过屏风,就看见长桌上腾起的热气。
玉碗里的灵粥还在微微颤动,表层结着一层薄而透亮的米油。旁边白瓷碟里的煎蛋冒着细白的热气,边缘微微蜷起,带着恰到好处的焦色。
而桌边的玉凳上,秦汐正静坐着。
她身着一袭白衣,领口袖口的针脚细密平整,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棉麻质感。长用一支简单的木簪松松绾在脑后,几缕碎垂在颈侧,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她手里捧着本线装书,指尖落在泛黄的纸页上,目光专注,连他走近的脚步声都未曾惊动。
阳光穿过窗棂的缝隙,在她肩头投下一小块暖融融的光斑,衣料上的褶皱被照得清晰,却显得格外安宁。
秦安喉咙动了动,带着初醒的沙哑轻唤:“秦汐?”
书页被轻轻合上的声响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秦汐转过头,晨光落在她脸上,将眉骨与下颌的轮廓衬得柔和,眼底盛着未散的暖意,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她抬手将书往桌角推了推,声音清软却带着温度:“你醒啦?快来吃早餐吧。”
“嗯。”
秦安的脚步带着未醒的倦意,却在靠近桌子时不自觉放轻了动作。
晨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正落在秦汐垂着的眼睫上,像落了层细碎的金粉。
她白衣的袖口轻轻挽着,露出纤细的手腕,指尖还残留着书卷的清香,混着桌上早餐的热气,在空气中织成一张温柔的网。
他刚坐下,秦汐就伸手替他把粥碗往跟前挪了挪,碗沿的温度恰好暖了他微凉的指尖。
“看你睡得沉,没舍得叫你。”她眉眼弯弯,声音比清晨的露水还要清软。
“煎蛋是刚出锅的,配着这碗南瓜粥,胃里会舒服些。”
秦安舀起一勺粥,绵密的甜意漫开时,抬眼正看见秦汐重新拿起书,阳光在她侧脸勾勒出柔和的轮廓,书页翻动的沙沙声里,偶尔夹杂着她轻浅的呼吸。
秦安忽然觉得,这样的清晨就该永远停驻,像此刻碗里不散的热气,像她眼里化不开的温柔。
只是忽然间,秦安眼前的一切便全部消散。
方才还暖融融的晨光骤然抽离,桌上灵粥的热气、秦汐白衣的轮廓、书页翻动的轻响,都在刹那间碎成了虚无。
他下意识伸手去抓,指尖却只穿过一片冰凉的空茫,连方才触到玉碗的温润余温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遭瞬间被浓稠的黑暗吞没,没有光,没有声,连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实质,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方才那满屋的暖香、清软的话语、安稳的呼吸声,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只留下记忆里残留的暖意,与眼前的冰冷形成刺目的对比。
他试着开口喊“秦汐”,声音却像被黑暗吞噬的石子,连一丝回音都荡不起来。四肢像是陷在无形的泥沼里,动弹不得,唯有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撞得他耳膜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