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帝崩
“将军,陛下密旨,召将军即刻回京!”
时隔五年,帝王密旨跨越山高水遥,递到了镇国将军的案上。
一月後,沈御风行至京城,望着古朴的城墙,竟难得生出了近乡情怯的心思。
五年了。
自他执意离京戍边,五年来不曾有一封帝王书信传来。沈御风思及五年前的争执,难以言喻的思念同忐忑一起盈满心胸。
他策马奔向皇宫,想即刻见到他的君王,只道一声安否。
皇宫于他而言已是轻车熟路,长安殿前,沈御风挥退随行的小太监,径自走进了帝王庭院。帝常安倚在桃花树下的躺椅上轻阖双目,像是睡着了。
策马疾行的疲惫在这一刻被神奇地尽数拂去,宫墙里的美景不如常服静卧的青年半分,花雨蹁跹里,他美得像画中人。
“陛下。”沈御风缓步靠近,“常安?”
帝常安生得好看,尤其一双凤眼,端的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五年来沈御风日夜思念这双眼睛,如今那双眼里染尽了疲惫,难以发觉清冷目光中暗藏的缱绻:“你回来了。”
沈御风半跪于榻前:“是,臣回来了。”
帝常安垂眸,看着沈御风扶在躺椅上修长的手,上面又布满了许多他不曾知晓的伤痕,不丑陋,却让人心疼。帝常安知道这双手何其有力,沈御风靠着这双手替他守了七年的边疆,守着他的万里河山。
帝常安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连,仿佛要将沈御风此刻的样子牢牢刻在脑海里,半晌才道:“我说过,不必跪我,私下里也不必称君臣。”
沈御风嘴角扬起一抹笑:“我知道,常安,五年过去,你可还好?”
帝常安眼神游移,低低叹道:“不太好。”见沈御风变了脸色,苦笑道,“是真的不太好。”
他勉力坐直了身子,拍了拍身後的位置:“御风,来坐,让我靠一会。”
沈御风的胸膛很温暖,帝常安从未如此刻这般依偎在他怀里,他握住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腿上:“我的腿,动不了了。”
迎着沈御风惊诧的目光,帝常安又将他的手搭在自己心口,胸腔的震颤缓慢无力,沈御风的手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常安,这是。。。。。。怎麽回事?”
“中毒。”
帝常安面露不忍,他知道这对于沈御风来说太过残忍。他望进沈御风深邃的眼里,那双眼从前澄澈恣意,如今却满目悲怆,皆因他而起。他苍白的手轻轻抚摸沈御风下巴上因来不及打理而冒出的青茬,沈御风应是很累了,可他实在没办法,他不信任何人,只信沈御风。
“御风,我是个无能的皇帝。”帝常安正色道,“我本也不想做这个皇帝。”
“我十六岁那年,哥哥被害,东宫空寂,我只能去做这个太子。那时我同你说,我要给哥哥报仇,我会努力做一个勤政爱民的好太子丶好君王。可是有那麽多人看不惯我,也看不惯你。”帝常安倚在沈御风怀里,低声道,“当年,坊间流言甚嚣尘上,害你不得不远赴边疆;此刻中了毒,也是我棋差一招,发现的时候,已深入肺腑。”
“只是有些疼,疼得我站不起身。”帝常安将头埋进沈御风怀里,像小时候那样。那时他若受了伤,总是要夸大其词,让沈御风哄他。
可短短几年过去,帝常安竟是连痛苦都耻于说出口,以至于他始终不知,在红墙金殿之上,他竟受了这麽多委屈。
沈御风的泪一滴滴打在帝常安苍白如雪的面庞上,一时间,不知究竟是谁在哭。
沈御风努力掩饰哽咽:“怎麽不告诉我呢?我若是早点回来。。。。。。”
帝常安擡手擦掉沈御风的眼泪:“别哭啊,我们自幼一同长大,我还从未见过你流泪。”
“我的好皇叔以为我死了,皇室凋零,这皇位就要轮到他了。”帝常安望着他继续说,“他若是个仁善之人,这皇位给他也无妨。只可惜他心胸狭窄,手段狠辣,实在不是做仁君的料子,我即便是死了,也不能任由他作践这天下。”
“承佑。”帝常安轻唤了一声。
寂静的长安殿里跑出个白嫩的小团子,泪水涟涟地趴在帝常安身边,“叔叔。”
帝常安握着帝承佑的小手,将他放在沈御风的大手中:“这是哥哥的遗腹子,名唤承佑。承天命,佑天下。他今年八岁,皇叔以为哥哥嫂嫂皆死于刺杀中,其实不是,暗卫拼死护有孕的嫂嫂离开随即下落不明,我多方寻找,发现她被一户好心的农户收留,但生下承佑便撒手人寰。”
帝常安深深地望着沈御风:“御风,我很抱歉,没有告诉你承佑的存在。只是那时你我皆步履维艰,我实在不敢泄露一点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