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天地转,光阴迫(完)梦起梦回。……
鱼蝉呱呱坠地,而後瘟疫结束。
颛顼族人理所应当的将这个继承了母亲相力的女孩当作是祯祥与救星。认为是她压制住了身为疫鬼的哥哥,也许只要有鱼蝉在,这里的人就不会再被疫病须臾间夺走性命。
为了进一步验证他们心中所想,族中人联合上书,请求女修将刚出生的鱼蝉送上穷阴,让两个孩童独处三天三夜,如若这个女婴安然无恙,那就说明她真是上天派来拯救颛顼的良药灵丹。
女修低头看着襁褓中咿咿呀呀冲着她笑的孩子,原本想驳回这个请求,眼下疫病已消,根本不需多此一举,可她刚走出明堂却见族人皆跪在堂前,她们声嘶力竭地恳求她,以死去的亲人之名,为了颛顼,为了濮阳。
为了其馀千辛万苦才降生于世的性命不至于如此轻易折损。
她作为一族的首领理应牺牲一些不是吗?
女修咬紧牙关,转身回到鱼蝉的榻前,在族人感恩戴德的哭声中抱着她仅出生一天的女儿上了穷阴。
此时的司幽也不过一岁半,聪明伶俐竟自己学会了走路,懵懵懂懂念着“阿母”。
她将小小的鱼蝉抱到司幽跟前,轻声告诉他,这是你的小妹妹鱼蝉,阿母将她交给你了,以後司幽不仅要学着保护自己,还要保护她。
司幽好奇地凑到鱼蝉跟前,对上了另一双更加稚嫩的眼睛,他开心地笑起来,嘴里囫囵学着女修的话轻轻叫着“蝉”。
“蝉”。
似乎有所感应,鱼蝉向司幽举起了手臂,两只稚嫩的手在空中交握。
忽然一滴滚烫的液体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司幽茫然地擡起头,却发现女修早已泣不成声,他虽然不明白哭是什麽意思,但就是莫名不喜欢这种灼烧人的东西。
于是他颤颤巍巍地踮起脚尖,伸出手指,试图为女修擦去眼角的泪水。
“阿…母…不…”
“不…”
不要哭,他会好好保护鱼蝉的,永远永远。
结果是司幽和鱼蝉在穷阴峰平安度过了三天三夜。
两个孩子何其的听话懂事,没有因为饥饿而哭闹不止,好在山中无有野兽,女修只需要将门窗紧闭,灯火熄灭。
三个没有光亮的夜晚,司幽就紧紧抱着小小的鱼蝉。
见鱼蝉平安无事,族人总算放下心来,他们暂且放弃了杀掉司幽永绝後患的想法,但前提是两个孩子必须同吃同住,一辈子绑在一起。
女修望着三九峰上参天的建木深入遥遥云层,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兄妹俩就这麽长大,鱼蝉还能在白日下山游玩,在阿母怀中撒娇,偶尔逃到长老婆婆的房中听来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再兴冲冲地回到穷阴讲给司幽听。
但是她的兄长只能在那座种满松树的山中独自徘徊。
她虽然贪玩,时常在衆人面前数落司幽的不好,可是每一个夜晚,月上中天之前她都会回到那间林中小屋。
日常的画面碎片式地在夏烛眼前闪过,在此期间女修并没有放任司幽不管,相反,她投入了比给予其馀三个孩子更多的精力来教导他。
可正是因为这样,司幽的疑惑和迷茫越来越多,他甚至过早地明白了自己与他人之间的差异不同。
在无数翻篇的往事里,夏烛总能在某个角落发现女修望着两人的身影,她面无表情,目光却深沉如水,常在窗前一坐就是一整夜,握着脖子上的蓝色挂坠,直到冰霜凝上眉睫。
某个看不见星月的夜晚,她走出房门独自一人上了三九峰。
女修在建木前站了很久很久,如果不是夜风吹动她的长发,胸前的符钰偶尔闪动细碎的光,夏烛会以为是记忆出现了卡顿。终于,她轻轻叹了口气,从建木张开的结界中走了进去。
画面停在这里,但是故事中的时间却并没有停止流动,
破晓时分,曙光迸发,一个仓皇的身影才从建木中冲出,她面目惊恐跌跌撞撞地下了山,而身後的建木晃动不已,无数飞叶扑簌而下卷进风中。
女修一口气跑回房内,将门窗紧闭,喘着粗气伏在寝具上。
忽然,她像是想起什麽,猛地扯下自己颈间的符钰。
一切就此闭环。
而後星奔川骛,日月轮转,已是万年。
夏烛猜测,是留在若水河底的五十铃织雾成梦,以水为媒让她看到了这段过往。毕竟在睡前,她记得自己曾听到过一段奇异的铃声。
如若真是这样,女修苦苦祈求显灵的神器难道只用于记录,而非她希望的起死回生得尝所愿。
既是了解了疫鬼之祸的前因後果,却也牵扯出了更多。
她始终认为这件事似乎还没有彻底的结束,其中仍旧存有疑惑之处。
女修进入建木之後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司幽死前的那道兽影又是什麽,以及…
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头疼,无论只是凭借直觉感受,还是联系上过往种种的蛛丝马迹。夏烛就是觉得,覆面者和嬴惑之间必定有所关联。
其实另一个较为肯定的答案就在嘴边,是她自己不愿意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