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步
回校第三天,傍晚六点。
俞晨把训练包往宿舍一扔,就听见可心在走廊喊:“盛硕请假了,高烧39。6,回家躺两天啦!”
艳红发尾被空调风一吹,她心口莫名发紧——巴黎带回来的星星糖还揣在兜里,没来得及分。她转身下楼,拦了辆校门口三轮,直奔盛家。
盛家是老式小洋楼,离学校两公里。俞晨按门铃,保姆阿姨见是她,直接放人:“少爷刚睡,夫人还在公司。”
二楼卧室,窗帘半拉,光线像被退烧药熏得发软。
盛硕躺在床上,T恤领口被汗水浸出深色圆晕,额角贴着退热贴,唇色苍白,却衬得睫毛更黑。他呼吸沉,眉心拧成川字,像在跑一场醒不过来的长跑。
俞晨放轻脚步,把带来的柠檬软糖放在床头,刚想探探他额温——
手腕倏地被抓住。
滚烫,像刚出炉的拳靶。
“……别走。”盛硕眼睛没睁,声音被烧得沙哑,却带着少年特有的执拗,“我追到了!”
他手一用力,俞晨没防备,整个人被拉得俯身,额头撞在他肩线,发出极轻的“砰”。下一秒,腰被另一只手扣住——隔着薄T恤,体温高得吓人,像有人把火炉贴在她脊背。
“盛硕?”她压低声音,试图掰开他指节,“是我,俞晨。”
“知道。”他烧得糊涂,却把脸埋进她颈窝,呼吸带着滚烫的药味,“就是俞晨……才要抱。”
儿时记忆混着高热,一股脑涌出来——
“我抓到你了,该你当鬼!”
“输了要背我,三步就行……”
他声音低而软,像把时光拖回旧跑道。俞晨僵在他怀里,指节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他发顶,像给炸毛的大型犬顺毛。
“好,背你。”她声音低,却带着笑,“三步,多了没有。”
盛硕嘴角微微扬起,扣在她腰後的手却更紧,像怕她真的只给三步。他呼吸逐渐平稳,额角退热贴被汗水浸透,却不再说胡话,只反复一句:
“别走,三步也行……”
窗外,晚风吹动白纱帘,把退烧药的苦味吹散。俞晨保持半俯身的姿势,颈窝被他的呼吸烫得发麻,却一动不动。她侧头,看见床头柜上那只柠檬软糖。
她伸手,悄悄把糖拆开,一颗塞进自己嘴里,酸得眯眼,又把另一颗剥开,轻轻放在盛硕唇边。
“糖给你,三步也给你。”她声音轻,却带着太阳的温度,“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22:40,门被轻轻推开——盛母匆匆赶回,却在门口顿住脚步:
儿子烧得通红,却睡得安稳;少女半俯身,被他紧紧圈在怀里,像抱着一团火,却不敢用力。
俞晨擡眼,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安静。盛母屏息,悄悄退出,带上门——
把空间留给退烧药丶柠檬糖,以及一场未说出口的童年约定。
23:15,体温计水银柱降到37。8。
俞晨慢慢掰开他手指,把被子掖好,起身时颈窝还残留滚烫呼吸。她走到门口,回头——
盛硕眉心终于松开,唇角含着那颗未化的柠檬糖,像含着一小团太阳。
她低声开口,声音散在夜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