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
周三晚自习後,实验楼天台。
夜风卷着初夏的潮热,俞晨背对铁门,低头“嚓”地点燃一支细烟。火光一闪,照出她紧蹙的眉——家族宴会丶巴黎星星丶三步未答的题,全化成白色烟雾,在胸口乱撞。
“俞晨。”
声音冷冽,像一桶冰水兜头浇下。安译站在楼梯口,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指间拎着一叠月考卷,目光落在那一点猩红,眉心瞬间拧紧。
“你抽烟?”
他语气极少这麽冲,尾音却发颤,像失望又像是担心。俞晨被这声音一刺,逆反情绪“噌”地窜上来。她深吸一口,慢悠悠吐出烟圈,白雾直扑安译面门,挑衅地挑眉:
“怎麽,学生会还管空气成分?”
安译脸色更冷,伸手就去夺烟。俞晨手腕一转,烟背到身後,火星在夜色里划出一道红线。她往前一步,脚尖几乎抵住他皮鞋,声音拖得长长的:
“安大会长,要告发我?还是——要口头教育?”
说完又吸一口,这次却故意凑近,烟雾擦过他耳廓,带着薄荷与尼古丁混杂的味道。安译指节收紧,月考卷被捏出“哗啦”脆响。
“俞晨!”他声音低而急,“你在拿肺开玩笑!”
“肺是我的,分数是你的。”俞晨耸肩,把烟掐灭在铁栏杆,火星溅碎,像提前散场的烟火。她擡手,用指腹去碰他紧绷的下颌,声音轻却带着火:
“别这麽凶,我怕一害怕……就戒不掉了。”
安译抓住她手腕,掌心比火星还烫,目光却冷:“戒不掉,我陪你戒。现在,把烟盒给我。”
俞晨笑意更深,手指却灵活一转,把空烟盒抛进夜空,纸壳被风卷走,像给对称轴画上一个破折号——
“晚了,最後一支刚被你吓飞。”
她转身要走,却被安译一把拽回,背脊撞上铁门,发出“砰”的闷响。少年呼吸急促,声音低得只剩气音:
“你要玩火,我陪你玩。但别拿自己当燃料。”
天台灯昏黄,把两道影子拉得老长——一个背抵铁门,一个手撑门沿,影子重叠成十字,像提前敲响的回合铃。
俞晨耳尖被他的呼吸烫得发红,却倔强地扬起嘴角:
“好啊,那安大会长——打算怎麽陪我?”
安译指节无声收紧,目光落在她因挑衅而微颤的唇,声音哑得拖尾:
“先收走火种,再收走风。”
他低头,用唇碰了碰她耳後——
不是吻,是没收火源的封印。
像给未写完的解析,写下新的脚注:
——烟我收走,你,我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