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疯
时间倏忽而过,转眼又过了半个月,其间笑藏刀在确定笑戾天无事後又回到了祈灵山,身旁依旧跟着一个无所事事的蔑尘欢。
夜红兰芝也在伤势初愈後选择离开,不过离开之前他去了一趟半山居。
半山居内,许采优小心翼翼将人带了进来,偷偷看了眼,又匆匆退下。
“你找我有什麽事?”何闻闻眉头微皱,很是不耐烦。
夜红兰芝脸色依旧苍白,见对方如此不悦,但也不恼,淡淡开口道:“我要离开了,走前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与你讲一个故事,也是我来时从一个人那里听来。”
故事?
何闻闻一脸疑惑,但还没等他同意,夜红兰芝温润的嗓音便传入他的耳中。
“……那个妇人自幼丧父,随母亲流浪到祈灵山,母亲带着她难以维持生计,迫不得已嫁给了一个游手好闲的酒鬼……”
“而这个酒鬼是镇子上出了名的泼皮无赖,不仅嗜酒如命还十分好赌,一旦赌输或者喝醉便拿母女俩出气,但随着女儿逐渐长大,出落得亭亭玉立,酒鬼看女儿的目光便没有之前那麽单纯,然而无能的母亲虽然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并且帮着酒鬼助纣为虐,终于……”
“什麽乱七八糟的故事,我不想听!”何闻闻突然愤怒地一摔桌上茶杯,“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请你离开!”
夜红兰芝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临走前又顿了顿,“对你讲这个故事只是我的私心,她在一条村,不是不想回来,而是无颜面对。”
何闻闻背对着他,没有任何回应,脑海中却不自觉想起师弟当时对他提起的一桩事。
笑话丶真是天大的笑话。
可笑至极!
何闻闻一拳砸在桌上,眼底说不出的悲楚愤恨。
祈灵山逐渐稳定了下来,任湘湘的伤也已痊愈,正是五月中旬,春花开得正艳,漫山遍野蜂飞蝶舞,风吹起绿浪起起伏伏,为几近荒芜的延石岭一带重新披上了绿衣,好似一切从未发生过。
任湘湘缠着射流影好久才被允许离开祈灵山,对于墨忧的存在,虽然射流影面上还是显得十分不满,但也没有过多地去干预,勉强算是默许。
“你就不问我想去哪里?”任湘湘踮着脚尖踩着水中的圆石飞快跳了过去。
她的声音与目光一样清澈,只不过墨忧看得出,这强装下的释然,其实是她无法言语的心伤。
任湘湘站在竹林阴影处,回头看向溪水对面的挺拔身影,从前的墨忧不是这般沉默寡言的存在,从前的他鲜活又冲动,神采飞扬洒脱不羁。
可自从经历了狐山之乱,他就变了,变得沉稳可靠,深思熟虑,也许这对其他人来说是经历风雨後的成长,但如今的任湘湘终于体会到,也许这样的成长,他们本可以不必经历,也许这样的成长,并不是值得赞扬的事。
“你说过你想去极北,你还想去别妖谷。”平静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无奈,他没听到任湘湘的回复,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而你现在想去的地方是琉雾林对吗?”
“对。”
一声极轻,好似呢喃似的回答,任湘湘转身眺望祈灵山东面云雾缭绕的翠色山峦。
“我这段时间偶尔会梦到那里,醒来有一瞬间觉得,也许师父还活着,也许我回去了就能看到她。”
任湘湘说着自嘲地笑了笑,谁知头顶忽然一暗,她下意识擡头,墨忧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她的身侧,顺势拉着她的手,并未多言,只道:“我陪你回去看看。”
回去看看你想靠近,又害怕面对的地方。
琉雾林外笼罩了一层屏障,固若金汤,甚至有点想和人拼命的架势。
任湘湘傻眼了,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好像把什麽人忘了。
对了,她师父之所以会拿自己炼药,正是为了水不允,看起来水不允早就醒了,并且封了这里。
“水叔?”任湘湘下意识喊了一声。
里面的水不允似乎也感觉到了任湘湘的气息,暂时撤了屏障。
院子里一片狼藉,该毁的不该毁的全毁了,一面墙上还沾染着已经干枯的血迹。
六间房子被拆了一半,到处都有破坏的痕迹,看起来苏醒後的水不允发了好大一场疯。
只可惜,他醒後蛊王已经死了,他没办法手刃仇人,只能在这里折腾自己。
毁得最严重的炼丹房已然成了一片废墟,连丹炉都被水不允砸了。
任湘湘目瞪口呆,满院子找寻水不允,最终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了近乎癫狂的水不允,浑身血污地抱着一个花盆。
“水丶水叔?”
任湘湘想要靠近,但被墨忧拦了下来,“他现在情况有些危险。”
闻声的水不允蓦然擡头,一下子冲到两人面前,快到墨忧都来不及出手,谁知水不允忽然举起花盆,“快看湘湘,我找到了,我找到她了!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