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黑夜笼罩大地,给孤寂的小院盖了一层朦胧薄纱,屋檐上的灯被风吹的乱晃,院子里的落叶无人清扫,一股脑儿的与水不允没来得及收的草药混成一摊。
这些经历了风吹雨打的草药都已经发霉坏死,用不成了,果兰秋也不知是可惜还是什麽,呆呆地拿着扫把在院角站了很久。
从墨忧口中得知,他们拿到了雪公火和影中真,只剩最後一个七成子。
果兰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视线又落在了那棵枯死的果女树上,光秃秃的树干张牙舞爪地指向天空,像是在控诉命运的不公。
她一时失神,却没发现术卉心换了一身衣裳,从屋里出来。
她向来喜欢素色的衣裳,所以当果兰秋回头看到一抹丹霞映在瞳孔中时,她下意识扔下扫帚小跑过去。
“师父,你这是……”
术卉心回头,冲她一笑,唇红齿白,略施粉黛的脸庞让她一阵恍惚。
这样的师父好美,但是为什麽会让她这麽难过?
“师父。”
果兰秋目光不经意间扫了眼里屋,里面的血腥气还未散去,床上躺着的正是水不允。
“你跟我来。”
术卉心滑着轮椅走在前面,果兰秋亦步亦趋,谨慎又专注,那些呼之欲出的疑问,在对上术卉心那不寻常的微笑後,莫名化作铺天盖地的难过。
直到术卉心在丹房停下脚步,果兰秋终于忍不住。
“师父你到底要干什麽?为什麽丶为什麽打扮成这个样子,师父丶我丶我……”
果兰秋语无伦次,不知道该从何问起,看着术卉心平静的脸庞,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抖。
“兰秋,最後这一步,也只有你能帮我。”
“我不要。”果兰秋想也不想,果断拒绝,“我不要……师父想做什麽自己去做,我不要,我不要……”
“不允中的毒,在诛蛊针未炼制出来前,只有用妖蛊才能炼制出解药,我不能看着他死。”
“那我们就能看着你死吗?”果兰秋愤怒大喊,这一声落地,连她自己都愣了。
“师父,湘湘快成功了,明天丶不,我现在就喊醒她,拿出我体内的七成子,她可以马上炼制诛蛊针,来得及的,一定可以——”
果兰秋扭头就跑,结果被术卉心的青藤一下子缠住,“师父!”
“来不及的。”术卉心淡淡开口,“不允等不到。”
“师父——”果兰秋拼命挣扎,想要去找任湘湘,但青藤裹着她一寸不退。
她眼睁睁看着术卉心进了丹房,随之屋门砰的一声紧闭。
“不——”
丹房内已经落满灰尘的炼妖炉重新燃起火焰,那是她在阳殿时第一次得到的炼妖炉,只可惜却没怎麽用过。
“不要师父,师父丶师父——”
果兰秋在外面喊得撕心裂肺,里面仿佛传来一声轻叹。
“兰秋,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有些迷茫,我这一生究竟在执着什麽?前半生对妖恨之入骨,後半生又对不允……呵呵……他会怨我吧……”
但我始终做不到,看着他死在我面前。
我不能让他死。
哪怕将我自己炼化为解药。
“师父——”
火焰熊熊,瞬间将那抹丹霞吞没。
正如她失明前的最後一眼,红色的火光铺天盖地,似乎早已预示着什麽。
“阿爹丶阿娘丶还有……阿容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