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凉水刺骨,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今日之景象又何尝不是不小心窥听秘密的那日般。
同样的结局,同样的方式。
那日的水流好似早已给了她提醒,提醒她不该觊觎的东西不要觊觎,对自己的位置时刻有清晰的认知才是。
江理和她走得近,又何尝不是因为她“无欲无求”拎得清,对他不存在任何情愫呢。
倏然间,她整个人彻底清醒过来。
对待混乱的方式,关楠是选择连写几张试卷,让自己思绪冷静下来。
这时候,她也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怎麽做了。
既是情窦初开,亦要快刀斩乱麻。
。。。。。。
元旦当天,她又去了一次院里。
可是石榴花谢了,她没能给妈妈做石榴冻,只煮了些醪糟汤圆。
她在汤圆里加了淀粉,看上去很浓稠,为了小心起见,把汤圆煮的很细。坐在会客厅里,看着冉明菊一点点吃完。
会客厅,通体透亮,护士仍是在外看守着。
院长阿姨坐在一旁,同她说着冉明菊的现状,自她上次来过之後,没有过过激行为和情绪,一切都很稳定。
对面院长阿姨笑得很温柔,关楠平静地情绪下,生出了点点侥幸。
她又听了很多,那朵带来的石榴花,冉明菊天天搁在口袋里,时不时拿出来看看,睡觉也压在枕头底下。
关楠在裤腿上抹干净掌心的汗渍,终究是感性战胜了理性。
她跟着院长阿姨出去,站在玻璃门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低声问道:“那,什麽时候,可以回家?”
“现在就可以。”院长阿姨看着她,笑得春风拂面。
关楠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院长阿姨说,“近段时间,我们仔细观察测试过,才放心让她跟你回家。”
关楠看着她,没有接话,知道接下来还有。
“但是,”院长阿姨敛下温柔,正色道,“一旦发现她有异常,你必须第一时间跟我联系,否则不加以制止,很有可能会造就一些极端性行为出行。”
“我这样说,你可以理解吗?”
关楠闻言,点了点头,“可以理解的。”
“手续已经办好了,”院长阿姨说,“其实过了今天,如果你没来,你舅舅会把你妈妈接回去,不过没关系,我刚打电话问过他,他知道你来也知道你会带你妈妈回家。”
接回去,回妈妈应该回的地方,妈妈的家。
不在合仓园,更不是涪陵。
停顿了下,关楠知道上次的事惹恼了舅舅,她便问:“舅舅他丶有说什麽吗?”
院长阿姨摇了摇头,很委婉地道:“有生意也走不开吧。”
她站在原地,看着院长阿姨进去,笑着跟冉明菊说了些什麽。
冉明菊视线向外开来,她咧着嘴扯出一个微笑,拿出最好的状态。
没有人知道,她上次因院长阿姨的话陷入的恐慌,仿佛在暗夜里行走着,人人都告诉她前方有光有门,偏偏她一路走来,对着墙一撞再撞,发现什麽都没的绝望。
再到此刻,不可置信的喜悦将她包围,告诉她前方真的有光有门。直到她真正摸到看到,才相信在光和门真的在。
它们将她路拉得很长,长到几乎看不见希望。
只是想告诉她,万事皆有转机。
眼下转机正在她眼前。
手续办完,拿着出院证明,跟着院长阿姨,出了大门。
她们站在门口,院长阿姨挽着冉明菊的手,笑着叮嘱了她们几句,最後拍了拍关楠的肩。
她们挥手说再见,听见院长阿姨在身後说:
“以後别来了。”
关楠挽着冉明菊默默往前走,听阿金这句话也没有回头,因为院长阿姨说让她们别回头,希望在前面,所以不要回头看。
不来了,以後再也不来了,一切都过去了。
她们挽着手,下了那条长长的道,目不转睛地与“康宁精神康复医院”擦肩。
这条路不再需要熟悉,所以她们没有乘坐公车,而是打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