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张桂莲叹了口气,“这两个月请客吃酒席的多,我跟你叔叔那点工资都随份子了,哪儿有钱给你换空调。”
闻言,关楠安静吃饭,也意识到了这是顿鸿门宴。
关为民在旁边说:“这个月是没什麽钱了,你那个助学金是不是下来了?你先拿钱给阿姨,让阿姨给昭昭换个空调,到时候阿姨把钱给你。”
“阿姨,您什麽时候还?”关楠语气很平和,依旧是那副没什麽脾气,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但说出口的话却不再是了。
气氛安静了下来。
兴许是以往给钱给的太痛快了,谁也没想到她会这麽说。
“还什麽还,”关为民轻飘飘地说,“一家人用点钱也要算的这麽清啊,你这孩子怎麽算计这麽多。”
人人都说,关为民儒雅有礼,知进度有分寸。
智商高,情商高,人生大路更是节节高条条通,人人都恭维他佩服他。
早年的关楠也是这麽认为,认为关为民爱妈妈,认为关为民爱她,甚至幼稚又可笑的自欺欺人到认为他们的幸福独一无二美好的无人能媲美。
本以为她们将这麽度过幸福的一生。
虽然那时她也觉察到,关为民爱人但这爱是隔着层薄膜有距离的。
在这之上,她们忍受着丶忽视着一次次的谩骂羞辱以及揍骂,每当这时候,关为民总是在忙总是有事出门,与那些“倒霉催”“扫把星”的脏水擦肩而过。
每当关为民回家後,好似总看不见她们的伤,看不见家中的砸损的残缺,看不见缝补的妈妈。
她安慰自己,是关为民太忙了,关为民要工作,以至于忽略了这些。
自她懂事前,妈妈怀孕了几次,第二次怀孕不知道是走了什麽渠道,检测出了胎儿性别为女,奶奶便做主打掉了,之後又怀一胎。
也是这一胎,让奶奶当着关为民的面,彻底爆发扯头发扇巴掌。
奶奶破口大骂,骂妈妈命中无儿,怨恨妈妈拖累了关为民一辈子,以後没法向列祖列宗交代。
关楠支着弱弱的身体挡在妈妈身前却被一脚踢开了。
那一脚,不偏不倚直踹肚子。
那时,关为民站在一旁,沉冷着一张脸,就这麽看着,什麽话也没说,什麽事也没做。
打完胎,没有休养,没有住院,当天离院。
当他婚内出轨,妈妈得病爆发加重,关楠躲在门缝里,看见落在妈妈脸上的那巴掌,还有那句不耐烦地“你闹够了没有,你自己生不出儿子还想怎麽样”之後。
那一刻,儒雅的关为民突然变了张面孔,青面獠牙森冷怖人。
而後,妈妈又怀了两胎,那两胎去医院检查时,却是习惯性流産。
也是那时,冉明菊情绪精神开始变得阴晴不定,偶尔哭偶尔笑,说这些她听不懂的话,抹着眼泪抱着她。
直到十岁那年,她参加比赛前,妈妈吻着她的额头,说“对不起”又说“我爱你”。
门开开,关楠在他们地陪同下,进了後台。
不一会儿,走廊上传来争吵声。
那一刻,关楠清晰地听见“离婚”,脑子里也只剩下了“离婚”。
那是她还不懂,但总觉得这不是好词汇。
因为妈妈又哭了。
。。。。。。
兴许是太久没听见他这样的语气说话了,关楠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说:“助学金还没下来。”
“那个钱没下来先不管,你卡里不是还有几万块钱,你先拿给你阿姨用。”
这话,听得关楠想笑,很可笑。
她看着他们,眼神不避神色不改,第一次拒绝了他的要求:“不可以。”
“我叫不动你了是吧?”关为民把筷子一丢,瞪着一双眼,试图给她施压,“让你拿点钱,你挑三拣四,不给你就给老子滚出去!”
关楠哽着嗓子,态度没有半点让步:“我不。”
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後,她都不会,再也不会,给他们一分钱。
就像江理说的那样,不要随便给任何人花钱。
她的钱,从来不是大风刮来的。
她要存钱等妈妈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