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林锐是什麽时候走开的,她不知道了,只看见江理在不远处站着,不远不近的。正好符合她所求的“距离”。
关楠别过头,公车站台已经不见了那三人的身影,独留下她和江理俩人。
那人低着头在树下玩手机,看上去等的挺不耐烦的。
紧接着,她就听见那人说:“还走不走了?”
语气听起来还真有点不耐烦。
关楠犹豫了下,不自在地朝他那儿走,捞在手里的MP4没有拿出来。
一臂之遥,是俩人之间相隔的距离。
他们似是商量好的,谁也开口谁也不理谁,就这麽停在站台。
车来时,踩着彼此身影,无声上车。
到合仓园,俩人又无声下车,默契又无言。
他们无声地穿过人民支路,绕过了解放碑,径直上了副食店那条路。同路于此,江理停在某颗黄桷树下,看见她经过副食店窗口停顿了下。
紧接着,关着的门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女人。
他听见关楠喊:“妈妈。”
像是为了验证什麽,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盯着副食店口。
又看见关楠跟跟着出来的女人打了招呼,两个女人又说了几句什麽话,另一个女儿拍了拍她妈妈的肩,摆了摆手便往26幢拐进去了。
昨天,也是这样的场景,他也站在这里。
又驻足了一会儿。
。。。。。。
上了楼,开门亮灯,就看见满沙发的衣服。
内衣内裤,保暖衣裤,毛衣棉服,剪标的丶没剪标的,稀稀散散堆了一沙发。
关楠呆愣地立在门口。
她看见冉明菊捡出一件棉衣,往身上比了比,母女之间的亲昵好似总是隔了几分,不如她跟真姐的氛围。
“我看柜子里衣服都旧的不能穿了,”冉明菊也不是太自在,别别扭扭地,“今天跟真小雅去商场买了几件,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关楠有些眼热,扯着唇角笑:“合适的。”
“进去试试。”冉明菊把衣服给她,又嫌不够捞了几件,全递给她。
这些新衣裳一改黑色,全是亮眼的粉白蓝绿橙黄,内搭是一水的白色,毛衣款式不一,颜色各靓。
她从小就是在各种彩色中长大的,已经习惯了黑白灰的她,此刻看着这些颜色只觉得分外陌生。
裤子各类有别,牛仔裤工装裤阔腿裤,空荡的鞋架也塞了好几层。
这里的衣服裤子鞋子,每一件都好像在补偿她,每一件都在跟她说着“对不起”。
妈妈的爱尽显笨拙,其中却又不失温柔。
见她换好衣服出来展示,冉明菊这才解释说:“你真阿姨说,买的多拿不下,商场让人给我们送来。我没忍住就买了这麽多。”
其实真小雅的原话是“这麽多年,也是苦了这个孩子,舍不得吃舍不得吃”。
只不过,冉明菊并不想告知她,让她再回想过去。
没妈的孩子是根草,她的关关不是草。
她的关关有妈。
“妈。”关楠不用想都能知道今天的单是真姐买的,她拉开电视柜抽屉,告诉她钱在这里可以花,又转身回到房间,拿出奖学金的那张卡和晚上拿到的手机,“这里面有钱,你随便用。这是手机,里面存了我的号码,你出门记得带上它。”
她叫的妈,不是妈妈。
中国人骨子里的变化来自于妈妈和妈。
妈妈是十几年的依赖和依赖,妈则是褪去这些,彰显也透露着独立与剥离的信号。
看着眼前的卡,冉明菊嘴角颤了颤,她自从病後对这些就变得特别敏感,这会儿更是泪眼朦胧。